第55章 锦囊妙计(二)
“师父所言极是。”众将听了,均感新奇,点头称赞。姚沅江更是激动地站起来说:“我听说辰州有一群挖煤工,手艺世代相传,掘地道速度惊人,日进数丈,不知疲倦。我们可花重金雇来,协助我军攻城。”
“麻矬子思路很好,只是壶头山近沅水,万一掘进方向有误,就会水漫暗洞,倒灌江湖,溺死掘洞人。”姚沧水质疑,他希望把方案做得更加切合实际一些。
“不会的。我见过掘洞工的本领。他们可以打平洞,也可以打竖洞、斜洞或者双层洞穴。他们有丰富的经验。”姚沅江回忆起少年时游历南山煤洞时的情景,采煤人打的洞子横七竖八,像蜂巢一样迷乱,却又坚实耐用,让他记忆犹新。
“如此说来,可以一试。我们要多管齐下,同时,准备跨越壕沟的云梯、钩梯、临车等工具,我这边从舰船上缷下十架抛石机配发给你们,不过,岩石要你们自己筹备。争取时间,完成作战准备工作,明天佛晓前发起攻击。不得有误!”姚沧水思考成熟,认真地安排。他要神兵队准备弹药,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船载滚石有限,无法及时补充,他还要迎战敌军从临湘派来的增援部队。前敌总指挥长全面协调,战略物资也是不够用呀。
姚沅江听了,心里热呼呼的。他表态说:“指挥长,你放心。我神兵了就是用牙啃,也要把壶头山啃下来。”
会议结束后,各将领分头去准备。姚沅江邀请师父麻矬子又来到沅江边。他指着漫滩的矶卵石说:“师父,没滚石,我们就用沅江卵石好了,这现成的弹药够马援老儿喝上一壶的。传令三军,每名士兵负石一百搬运到壕沟边。另外,传令牛千户联系挖煤工马上选地方挖暗道,黎明前挖通。”他向传令兵吩咐。
传令兵抄下命令,给姚沅江队长过目后,紧急地去各队传达。不一会儿,沅江的河滩上出现一队队挎着麻袋的士卒,他们寻找可以攻击的石头。姚沅江和麻矬子乘坐着一叶小舟去了河中,远远地观察壶头山的地形地貌。
小舟荡在河中,河水平静而碧绿,姚沅江好奇地对麻矬子说:“师父,这里为何叫壶头山呢?”
“这里出产碣滩茶,因得沅江水雾滋润,茶品上乘,曾作为贡品上解皇宫。本地人掼用茶壶泡茶,一是保温,二是留香,好水配好茶,茶壶溢香味。而此地隘口形状如茶壶,耸立在船只上行的关要处,登顶可俯冲沅江数十里水路,五溪蛮人称呼为壶头山。扼要冲而独珍贵也。”麻矬子行走江湖数十年,他对于一些人文典故烂熟于心,让姚沅江佩服。姚沅江立起身来,但见碧蓝的沅水经过壶头山险关,环绕,流连,如同孩儿依偎在沅江母亲怀里,而要攻下它绝非易事。
“师父,你曾教导我,攻敌之计在于出险招,原本从后山悬崖攀登是一条捷径,如今,为何又不采用呢?”姚沅江准备让一百神兵从后山登顶,直插敌军后背,赢取胜利。现在,看来是不能采用了。从正面攻击,伤亡的人数要成倍的增加。
“一为险,二为平,三为庸,再愚笨的人被打了三次措手不及,一定会记事的。你若再攻,一定会被对手痛打的。这此,掘地道一定要保密,不要叫敌人看出端倪。你叫所有士卒扎营房,一要隐蔽,二要在营帐内进行土工,而且泥土不能运出营帐。”麻矬子捋起短须,沉思地说。
“师父提醒得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姚沅江庆幸有一位高明的尊长陪在自己的身边,使他受益匪浅。
到了黄昏时分,围攻壶头山的义军在壕沟的四周升起了一顶顶军帐,把朝廷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一队队士兵忙着扎云梯和临车。
壶头山制高点上的瞭望哨棚里,宋均和马武通过望远筒观察敌情。一队亲兵在外围持枪保护。阵地上损毁的军旗随风缓缓飘动,有少量的狼烟升腾。
“马中郎,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宋均向同僚发问。
“贼猷铁了心要吃掉我军,他们安营扎寨想要困死我们吧。宋监军,不怕的,只等明日增援船队一到,里外夹击,我们一定会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五溪蛮诡计多端,不可轻视。他们突然升起帷帐是要干什么呢?”心思缜密的宋均不放心,大战前的任何疏忽都将是致命的。但他也弄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监军,我看穿了他们玩的把戏。他们准备架云梯强攻。刚才,我在望远筒里,发现他们的士卒在扎云梯,修临车,不过老三件的套路了。一抛石,二架梯,三拼杀吧了。”
“我观天象,云层诡异,像是不祥之兆头呀。火烧云出现在北方,北门是重点。北门靠近沅水,首先发难呀。”
“监军多虑了,北门已被攻破,那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足为怪。我叮嘱兄弟们加强值守,养精蓄锐,只等明日破晓反攻。”
“马中郎,通知三军,人不解甲,马不缷铵,枕戈待旦。另外,壕沟旁每隔三十步插火把,壕沟每一百步注入一团红球,彻夜不息。每更轮换值守,不准懈,贻误军令者斩立决!”宋均交待马武,军令官在旁早已抄录完毕。
“喳!遵令!”马武见宋监军语气有变,也不敢再反驳。他心里却认为宋均大惊小怪,惶恐过度了。“军令官,马上通知各部队落实。我在一个时辰后检查,有懈怠者,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喳!”军令官带着一名警卫,跑步离开了哨棚。
“宋监军,你去中军帐休息吧。连日劳累,可不能忘记了休息呀。我盯在阵地上,有情况及时向你报告。”马武体谅宋均的苦处。原指定为监军,还有马援元帅撑着这一摊子,哪想到马援大人一病倒,他成了阵地上的最高指挥官,全部压力给了他。他又不熟悉部队情况,都不是他带出的兵,各将领也是明和暗不服,都想抢头功,建立功勋,捞取发达的资本。让他勉为其难。“等过了明天,事情就会好转!”马武这样安慰自己。
宋均回来中军帐,去里房查看了一下马援的病情。刚好,神医吴华陀来巡诊。
宋均问道:“马元帅病有起色吗?”
“报告监军。我每日查看,不敢怠慢。因军营简陋,药物欠缺,无法进行大的手术。马元帅的病要想完全恢复,还得送去京城治疗。”吴华陀心里明白马援病入膏肓,已难有回天之力,但是,他不敢说。他委婉地回答监军的问话。
“送京城?”宋均苦笑一下。他晓得战事紧张,官兵们生死未卜,哪有机会送马援进京。他清楚目前的处境,马援的身体用药量很大,而且,都是珍贵药材,配制需要一定的时间,在兵荒马乱的战火中很难找到。他也是尽量的挤出军中的一些药材周济。他为人替别人着想,他不想为难郎中,安慰地说:“吴郎中,难为你了。等打完这一仗,我们一定把马元帅运回京城。”
“监军,我走了。明天我再来探诊。”吴华陀挎上药箱退了出去。
宋均回到中堂,亲兵端来膳食,轻声说:“将军,请用膳。”
宋均这才想起,忘记了吃晚餐,刚才只顾跑前沿阵地,观察敌情,错过了时辰。现在,他闻到美食的香味,肚子咕咕的叫唤起来,桌上摆着四个菜肴,分别是一碗清蒸鱼头,一碗小炒肉,一碗青菜酸,一碗红烧辣椒,红黄青蓝,煞是诱人。他哑然一笑,先行用小匙舀了一口鱼头汤喝,慢慢地品尝。他感觉一股清香沁入心腹,非常美味,“味道不错,从哪里打来的?”他询问站在一旁的亲兵。
“将军,刘中郎从沅江深潭里捕到的。他送给了中军帐一条。伙夫切成了三段,今天先吃了鱼头,余下部分保藏在冰窖中,预备今后吃。”亲兵解释说。
“啊,难为刘中郎有心。”宋均心中明白,征讨多年,军需粮草供应不上,后勤保障十分困难,往往要靠军队就地筹集。部队在闲时,也会派出士兵捕鱼捞虾解决生活困难。
“听送鱼的尉官说,沅江的鱼也不好捕了,钻入深洞难觅踪影。”亲兵轻声地报告。
“啪”的一声,宋”均拍案而起,迭声叫唤:“快请各中郎将前来议事!”
亲兵吓了一跳,不知监军为何突然发威。他又不敢问,只是木然地应喏:“喳。遵令。”然后,冲出中军帐,安排传令兵分头去通知中郎将。
一刻钟后,各中郎将陆续赶到中军帐。他们看到宋均在焦躁不安的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一件重大的事情。
宋均看到人已到齐,他又恢复了平静,彰显出他遇事冷静、沉着、干练的性格。他说:“各位将军,各位防区有何异常?”
“报告监军,我守在哨棚上观察,没有新的变化。敌军很安静,他们在准备云梯和临车。”中郎将马武报告。
“报告监军,我们南面平安无事。我军在悬崖上加强了防卫力量,决不让敌人偷袭得逞。”中郎将刘匡报告。他吸取了上次教训,在最危险的路段上设下了陷阱。这次,敌人胆敢攀爬,他有信心打一个翻身仗。
“我们西边,敌军一直在挑战、辱骂,引诱我军出击。我部按照中军帐的指令,固守壕沟,严阵以待。”
“我们北边也没有新的变化,仅是敌军新增了许多军帐,驻守在对面的堑壕边,不知为何?我猜想,敌人想用连环术困死我军,断我粮草和水道,让我军自乱。”
“各位将军,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务必提高警惕挺过去。请你们回到阵地前,每隔百步挖出地窖,内置水缸一口,派出专人测听,倘若有声响,马上报告中军帐,不得有误。”
众将面面相觑,不明原因。
“监军,这样做,有必要吗?”耿舒发出质疑声。
“监军是怕敌猷挖地洞吗?!”刘匡猜出了宋均的心思。他不晓得,正巧是他送给中军帐的鲜鱼,让宋均警醒。
“就算敌人掘洞,恐怕时间也不够,到了明天就好了。”孙永乐观地说。他把希望寄托在援军身上。
“孙中郎,话不能这么说,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明天。倘若明天援军推迟了?倘若敌军用秘密工具挖洞,进展神速呢?倘若敌人在今夜发起进攻呢?种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从现在起,我们要时刻做好准备,依靠自己的力量先把眼前的事儿做好。”马武提醒大家说,纠正大家消极的思想倾向。
“各位将军,步兵操典里讲过,行军打仗,遇山要防滚石,遇林要防山火,遇水要防激流和洞穴。不要低估敌人的能力,这天上、地上、地下来自各个方面的攻击都要预估,想出应对之策,只有考虑周全,方能取得胜利。”宋均熟读兵书,出口引典据经,叫诸将佩服。
“不忘监军教诲!”众将谢过,然后,分头去驻守营地巡防。
起义军的营帐里干得热火朝天。姚沅江请来了辰州的掘煤工人一百号人。掘煤工分成三班人马轮流掘进。壶头山地处沅江边,地底下土质松软,刚开始时,工人们还得半身浸泡在水中施工,随着地势的升高,挖掘的斜洞离开了水面,工程进度更快了。神兵队和水军协助部队的士兵集中在营帐里作短暂休憩,甲胄未解,席地而睡,早已是打鼾声连成一片。
姚沅江睡不着,他在麻矬子的陪同下,去各营房查看了一下,又检查了岗哨和掘洞。他叮嘱监工的牛保每隔一个时辰,要向指挥部报告一次。
他回到指挥部,还在与麻矬子探讨进攻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