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相王招婿（一）

    “师父，往北门冲！”姚沅江和九峒苗兵与麻矬子汇聚在一起。麻矬子闻声，把手中的半截旗杆向耿舒退却的方向奋力一掷，旗杆犹如标枪划破长空，插入耿舒面前的地上，距离不足一尺。中郎将脸色铁青，心有余悸，暗自吃惊。苗兵们一路掩杀，冲出了北门。

    “将军，贼猷跑了？追吧？”副将们心中惶恐，都被敌人的神勇吓倒。他们等待着中郎将的指示，只是谁也不敢去抢这头功。

    “穷寇莫追，派出弓弩手守住城墙头。打扫战场，防止有余孽捣乱。”

    “喳！”

    等到大批官兵赶到城门时，北门大开，门道上躺满了敌我双方的尸首，满地狠籍，敌人早已不见踪影。远处的沅江水面雾气弥漫，看不清物事，隐藏着深深的肃杀气。

    话说姚沅江、乌吉嘎、麻矬子率领苗兵打开了城门，抬着九王子，纷纷涌向滩涂。河对岸有多只快船接应，溃散的苗丁争先恐后挤上了小船，脱离险境，驶向彼岸。

    姚沅江和乌吉嘎、麻矬子同坐上一只快船。九王子的副将把昏迷不醒的九王子平放在船板上。麻矬子懂医术，他拿起九王子的手腕，把了一阵脉，发现九王子脉象混乱，心跳微弱，断断续续，伤情非常严重。九王子颈脖绑缚的厚厚的纱布被血浸透，原来他大动脉被砍，出血止不住。麻矬子点了伤者的穴位，止了血，又给九王子喂服一粒续命丹，才坐下来询问副将乌吉嘎。

    乌吉嘎眼神迷茫，一脸惨苦地说：“先时，我们得知神兵要去闯营。九王子怕神兵抢了头功，带着我们跟随在后掠阵。九王子眼瞅中军帐燃起大火，疑为你们得手，下令从西门强攻中军帐，要活擒马援那狗官。那知，中了敌军的埋伏，九王子被孙永阻击，受了重伤，我们见北门无动静，一路拼杀奔向北门，幸好遇见你们，才逃了出来。唉……”副将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唉声叹气，主子亡，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不过，他叙述中，刻意隐瞒了九王子想要趁机灭掉神兵的企图。九王子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等到官兵与神兵斗到两败俱伤时，他再出手一律通杀，坐收渔翁之利。九王子的目的非常明确：既要擒获马援抢头功，又要灭掉情敌姚沅江，最后抱得公主归，美人江山统统揽下；那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阴谋失败，美梦破碎，反而赔上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自从姚沅江、麻矬子神兵袭营后，双方都加强了防备，战场上出现了少有的沉寂，一时敌我双方平安无事。义军首领相单程听闻马援中军帐被烧，心中大喜，只是不晓得马援死活，引以为憾，他派人继续打探。不过，他要借此成果，大张旗鼓地宣传造势，鼓舞士气，他决定重奖赏杀敌有功人员，激励将士，而且，九王子不久因伤重而亡，小女儿雅莉公主择婿一事又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一旬后，他在冲天楼上召见了军师石傩公、起义军副统领石兴邦和神兵队队长胞妹相单青，专门听取了麻矬子和姚沅江的汇报。相王和心腹们听了姚沅江汇报后，他兴奋地说：“这次偷袭敌营成功，神兵队立下了头功。中军帐被烧，马援毙命，姚沅江和麻矬子厥功至伟。本王要重奖所有有功人员。”相王认定马援已被烧死，言之凿凿，让人不容置疑。

    “马援不知是否被烧死？还请相王查验。”麻矬子没有亲眼见到，心中没有数，他建议相王再派神兵前去勘实，但却被相王委婉拒绝。相单程高度赞赏了神兵队的英勇行为，一定要重赏神兵们，而且要记姚沅江头功，让麻矬子百思不得其解。

    “众爱将，不必置疑，火烧连营，马援插翅难飞，必死无疑。本王决心举办庆功大会，重赏有功人员，请傩公操办，气势要足！”相单程坚毅地说。

    不过，随后不久，相王与胞妹密谋招亲之事，下属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密室里，相王恳切地对胞妹和石傩公说：“青妹、为兄曾许下重诺，诛杀马援者招为驸马，现在到了兑现的时候了。关于人选一事，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王兄呀，早该兑现了！相家多年未办喜事了，替公主雅莉招亲也正好冲冲喜，让相家扬眉吐气一回了，同时重奖立功将士，让三军将士也有盼头，激励斗志，稳定军心。”乌金花巫婆极力赞成。为王兄招驸马也是出自她的计谋。她时常替雅莉公主担忧，女大当嫁，因为九王子与神兵队相争一事，她埋怨王兄胆小怕事、顾虑太多，迟迟不下定论；如今，九王子死了，神兵队有人冒出了头，要成为相王的乘龙快婿，替她长了脸，壮了声威，让她觉得老有面子，功成名就，而且，又满足了雅莉公主和老不死麻矬子的心愿，一举多得，让她心花怒放。她最得意的是黏黏的功效，如此强大，她想替天下女人出头，要把天下负心郎都黏住。

    “胞妹呀，做事情都讲究名正言顺，水到渠成，自古如此。名正则杜绝小人谗言和祸端，顺心则多福多禄，有理则做事势如破竹。现今值多事之秋，人心复杂，不可不慎呀！一步不慎则满盘皆输！操之过急则容易变成夹心饭呀。”相王耐心地解释说，期望乌金花明白他的苦心。最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军师石傩公，问道：“傩公，你有什么妙策？”相王希望听取军师的意见。

    “相王，老夫恭喜相府添喜！相王选得乘龙快婿，既鼓舞了义军士气，又挑得助手辅政，一举两得，可贺可喜！属下均沾雨露，三军军威大振，大喜之事！老夫夜观天象，西北角有一颗星星瑞气环绕，有龙王升腾之状，比照人间，应是相王府喜事连连呀。”石傩公双手拱拳贺喜，说出一番理由。他懂得相王的心事，顺势吹捧，让相单程感到欣慰。不过，他犹豫一下，又不无忧虑地提醒说：“西天有一线乌云晦暗，那里正是九峒主的领地，恐怕对主不利。我怕九峒主哪儿不好交待呀？九王子最近阵亡，九峒主必生怨恨，恨屋及乌，不知相王准备如何应对？”军师提醒相王，九王子的死亡皆因相王择婿而起，他担心九峒主记仇，心生异念，引起起义军内乱。

    “依军师之见，我们该如何抉择？”相王沉吟不语，反问军师。

    “相王诏令在先，守信兑现理所当然，自古君王无戏言，有果必有因，才能赢得信誉，安得百姓服从德政，言出必践，不可失信于民呀。”

    “军师高明，焉能明白本王苦衷？本王曾想，九王子和神兵队姚沅江同为上乘人选，一时难以定夺，于是诏示天下，以擒获马援者为尊，妻以爱女。现今，九峒主的儿子已死，挑选驸马不言自明，苗王山寨百姓也乐见其成，必盼望君王践约。不过，九峒主的儿子涉险身亡，其内心必生怨恨，这一切咎由自取，只不过不便说出口来，正应了那句“打落牙齿和血咽”的苗家谚语。本王堂堂正正，明察秋毫，偏生要堵住九峒主的嘴，彰显本王隆恩厚德，让天下百姓知晓本王的仁慈和诚信。本王不但要厚葬九王子，赐予巴代扎勇士谥名，表彰九王子的英勇和忠心，而且还要重奖九王子的家人，这样的话，就会激励更多的青年人投身到起义军的阵营来。本王决定大张旗鼓的举办庆功大会，把小女儿的婚事办得体体面面，特委托傩公全力操办此事，不可怠慢！”相王指示说。

    “相王英明，如此甚好，既安慰了九峒主失子之痛，又能激发巴代扎勇士的斗志，君臣相亲相依，胜利必定在望！”军师石傩公原本担心九峒主失子，怨恨相王，心生异念，做对相王和起义军不利的事，造成义军内部的分裂。反过来，现在他想，九王子被朝廷官兵杀害，九峒主与朝廷结下了冤仇是肯定的了，这个死结永远无法解开。他口头上恭维相王，不过，隐约有一种预感，相王议和之意不知能否实现？而且，目前最大的阻力将来自九峒主，腥风血雨几时休呀？石傩公想到这些，心中忧虑，他为起义军的前途担忧，却又不敢向相王言明，害怕相王多心，引起内讧，毁了起义军的大业。

    事后，在神兵队里，麻矬子听到乌金花巫婆谈起比武招亲一事时，明白了相王的心思，他才晓得相王的缜密和城府之深，同样隐隐担心起义军的前途。他朝相王的胞妹乌金花巫婆笑笑，心中对相王兄妹表示同情和怜悯，却不便多言。他清楚有些事儿看破却不能说破，说破了会引起君王的猜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