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历史军事 > 千年魇 > 第71章 羁縻之策(一)

第71章 羁縻之策(一)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父王,女儿别无所求,恳求你放了我的郎君,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的伢崽,你起身。”他扶起女儿,落坐,心情非常复杂。他耐心地劝导说:“你听爹爹说,这件事儿你叫爹爹怎么处置?他犯了天条,罪当诛杀,我也无法呀。”

    “爹爹,姚沅江他没有罪呀?”雅莉哭泣着辩解。“他为爹爹英勇杀敌,不慎中了敌人的埋伏被俘,但他没有变节。这次,他被救了出来,又回来向爹爹复命,他何错之有?请父王三思而后定呀。”

    相王听了女儿的辩解,态度软下来,叹声气:“妹崽,不是爹爹心肠硬,你替爹爹想过没有。五溪蛮议和是头顶大事,涉及了百万人的身家性命,倘若谈崩了,得有多少人头落地呀?”他也有苦衷,只是平日无处倾诉。

    “爹爹,你到底想干什么?”雅莉感受到父王的巨大压力。她怕父王为了自己的事业,牺牲了姚沅江。

    “妹崽呀,父王的心也是肉长的。现在,我们处在风云变荡时期,每个人都是提着脑袋过的,为了大局利益,牺牲个人也在所难免呀。”

    “父王,你要把姚沅江送给官兵?!”

    “雅莉,你明白的,朝廷征剿五溪蛮多年,我们好不容易盼来了和平,在这节骨眼上,神兵队的人袭营,破坏了和平大业,那么,宋均会放过我们吗?”相单王理智地分析:“官军一定要求我们缉拿肇事者并加以惩罚,其次,他们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要挟义军,再者,和平无望,五溪蛮再陷战火中。我派出麻矬子去壶头山谈判,不晓得结果怎样呀?”

    “父王,像你如此低三下四的祈求和平,我看也罢了,得来的和平决不会长久。想当年父王举起义旗,号召天下,喊出:‘朝廷已死,百姓自救,五溪独立,太平盛世。’是何等的壮志和热血呀?!如今,孩儿看到的却是任人宰割的父王……”

    “放肆!你也不理解父王的纲要吗?”相王突然意识到自己要为百姓争取的和平,连自己的女儿也心存异念,和平大业的推进注定异常艰难。

    “不敢。女儿妄议皇纲罪该万死。”雅莉见父王态度坚决,劝说不动,救夫无望。她提出了另一条要求:“既然父王不肯原谅孩儿,孩儿也甘愿受罚。请求父王允许让女儿陪伴在郎君的身边,送他最后一程。”

    “好吧。你好自为之。偌如你犯了罪,父王也保不了你,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相单程既怜爱小女儿又警告她。他不想让人破坏他的和平大计,包括至亲的人。他像一颗过河卒子,只有前进,不能后退。

    雅莉得到父王的恩准,可以陪伴被囚的郎君姚沅江。在五溪蛮流传着一种风俗。死刑犯在临刑前的一段时间里,可以要求送女人进牢房同床,家人希望囚犯留下血脉,延续家族的根。不过,这要花费一大笔钱才被允许的。

    雅莉持父王手谕进入牢房时,让神兵队队长姚沅江吃惊。他认为是雅莉做通了父王的思想工作,自己得到了解救,心中一阵欢欣。当他得知父王并没有原谅他,要把他送给官军处置,情绪低落了。看到雅莉自愿陪伴他,他感到愧疚。

    雅莉拉着姚沅江的手,坐在床边,温柔的劝说:“郎君,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用愁苦的。”

    “雅莉,谢谢你呀。感谢上天眷顾我,让我遇到了你。我姚沅江何德何能,能享有此等艳福。我死了也甘心。”他真心地感激雅莉。

    “郎君,不准你讲胡话。你能活到一百岁。我们要生一大群子孙,男的健壮如牛,女子貌美如花,绕在我们膝下,那有多美呀。”雅莉宽衣解带,要行夫妻之乐。

    姚沅江想到父亲的嘱托,要给姚家留下血脉,他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立下誓言的。他又想到,尔后生下女儿一群,自己却不能尽到父亲的职责,全靠雅莉一人负担,他又于心不忍,心情沮丧,竟然失去了雄劲。他坐在床边磨蹭,不敢面对雅莉公主了。

    “郎君,夜已深了。快上床睡觉吧。”雅莉不晓得夫君的心情变化,正焦急地等待着云雨之情。

    “雅莉,我、我觉得对不起你。我心中有愧!”姚沅江想着自己前途未卜,又怕耽误了雅莉的青春。他犹豫了。

    “呸!男子汉大丈夫,缩手缩脚的,不是汉子作派。上床,老娘要你服侍我,你竟然娇娇啻啻,扭扭捏捏,像个小脚女人,算个鸟人!”雅莉公主自小骄横,自从结婚后,她改了脾气,讲话轻言细语,学做女人样。此时,她见郎君愁眉苦脸,原来的蛮横的本性爆发出来,她一把掀开锦被,骑上姚沅江的身子,强行求爱。

    “哼,我死都不怕,还怕你折腾?!”姚沅江激怒了,他像初入苗王洞时一样,棋逢对手,与雅莉拼过你死我活。他什么都不顾忌了,雄性大发,他搂住那具火热温柔的躯体一个翻身压了上去,夫妻俩大战三百个回合,沉浸在美妙的激情的海洋里。囚牢变成了他们的婚房,他们俩人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快乐和幸福。

    麻矬子奉相王之令,急匆匆地前去壶头山交涉。他三上壶头议和,轻车熟路,敌军官兵对于他的高强武艺都亲眼见过,也不为难他,把他带到了中军帐,直接面见宋均。

    宋均很意外他的到来,表面上冷峻如铁,内心却盘算着如何争取更大的利益。

    他冷笑道:“贵军议和,言而无信,玩弄卑痞伎俩,实乃奸诈之徒,何来诚意。”他拂袖就要送客。

    麻矬子连忙解释:“将军好义,相王诚心,为五溪蛮开创太平盛世,乃因族内部分顽徒恶意破坏,妄想搅乱时局,致使千秋大业功亏一篑,还请宋监军三思,切不能因小失大。”

    “麻军师如此说来,那夜偷营非相王所为,其中另有隐情?那么实情你们查清了吧?凶手缉拿了吗?”宋均反问。

    “案情初步查实,元凶正在追拿。哪晚偷营系九峒苗兵所为,营救的神兵队员如今都关押在苗王寨等候处置。相王为了表示议和的诚心,派我前来贵营报告,愿意听取贵军的意见,做好善后工作,维持议和的通道畅通,我们真诚希望双方尽快取得实质性的进展。相王等着听回音。”

    “我们要看你们的行动,五溪蛮如果愿意走和平的道路,朝廷欢迎。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我们也毫不客气,指日大军推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请将军明示,具体有哪些条款,让我们相王斟量。”

    “我们研究过了。一是同意招安,承认五溪蛮为东汉王朝的领地,服从朝廷管辖。二是把此次闹事的首要分子神兵队队长姚沅江、九峒公主秋黛、水军基地总指挥助理姚连江捉拿归案,移交官方。三是解散起义军队伍,交出防地,收缴枪械和战船,正式由朝廷官军接管。四是赔偿战争中官军的损失,年贡稻谷三十万担,猪、牛、羊、各十万头。五是在新军训练基地建立和平纪念楼,铸停战铜柱,永世铭记!费用由五溪蛮夷负担。”宋均叫文书封好信件,递给了麻矬子。

    麻矬子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宋均狡猾,诡计多端,一夜之间,他推倒了原来对等的和平条款,他以胜利者的身份自居,来要挟起义军。但是,他不好当场发作,保持着使者应有的冷静。

    “宋监军,我们原先议定的和平方案,本着自愿、平等、求同、互谅的原则,你这次提出的条件严重偏离了既定方案,恐怕强人所难吧?!”麻矬子据理力争。

    “麻军师,贵军不仁,我可不义呀,在战场上靠拳头说话的。你们不服,我们可以再战,五日之内务必回复。否则,我们战场上见。谢谢你们送的菊花石礼品,下次我们去现场开采了。”宋均话中有话,仿佛他已经占领了五溪蛮。

    等麻矬子赶回苗王寨时,他才收到姚楚铁写来的亲笔信。在神兵队秘密会议里,雅莉邀请麻矬子秘密交谈,并把姚楚铁的信件送到麻师父手中。

    “军师,你看如何是好?我向父王求情,父王不允,把姚沅江关进了牢舍。他要等待官军的处置。师父,你一定要救救姚沅江呀。”

    “公主,你莫急,让我想一想。你父王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有苦无处诉。这次,我奉命去壶头山交涉,情况不妙。官军拿此事儿大作文章,他们开出的条件是要义军缴械投降。欺人太甚!”

    “这如何是好呀?”雅莉才晓得事态的严重性。她急得六神无主。

    “师父想,官军提出的几条条款,每一条都咬人呀。第二条,交出闹事者,一旦把神兵队的交到官军手中,等于羊入虎口,性命难保。第三条,解散义军,交出武装,等于自断双臂,任人宰割。第四条赔款。使五溪蛮百姓生活更加艰难,民不聊生,又要官逼民反。第五条,建和平楼,铸铜柱,倒是可以办到。但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又有什么用处呢?”

    “父王也面临着生死之争。”雅莉想到父王的难处,她恨不得牺牲自己去换取和平的希望。

    “雅莉公主,你的公公给我的信,我也看了。他恳求相王放姚沅江一马,他愿意捐献姚家的全部财产,资助起义军。议或不议,争论很大。”麻矬子碰到了平生最难的事儿。他不知该如何向相王汇报。“这样吧。我先去相王那里汇报,探探口风,再做打算吧。”

    “看来只能这样了。”雅莉无比沮丧。

    相王宫里,相单程和石傩公听取了麻矬子的汇报。他们陷入了深思。

    相王说:“宋均软硬兼施,得寸进尺,非要逼五溪蛮夷于死地吗?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的条件,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同归于尽。”他被逼无奈,也开始动摇了议和的信心。他向石傩公看一看,期望军师有破解的办法。石傩公是苗峒的智多星,他通灵问神,总会有好的法子闪现。

    相王问计,石傩公也不敢怠慢。他向神灵求援,在苗王宫的神台前作起了法事,打爻问计。他摸出两片牛角打磨的,磨得油光红亮的卦片,一阴一阳,口中念念有词,他嘀咕:“天灵灵,地灵灵,巴代问计显神灵。一看空,二看冲,三看刑合衰旺中,四看进退生死路,五看神煞凶不凶,六看用爻占位置,七看伏神出牢笼,八看反伏吟流泪,九看外应十观容……”

    念完卦辞,他高声唱喏:“第一问,是否同意招安?”石傩公面对神坛,向上抛出牛角卦片。卦片落地,一阴一阳。石傩公躬身谢神,向相王报告:“神说,同意。此事能成。”

    “第二问,不交出肇事者,能不能过?”石傩公又抛出牛角卦片。卦片落地,呈现出两片阳面。傩公脸色铁青,不吭声。麻矬子晓得这是不吉之兆,阴阳不调。石傩公又抛卦片,“扑”的一声,两卦片为双阴。他再捡起再抛,牛角卦片又是双阳。他哆嗦着手,六卦后仍然没有出现一阴一阳的爻象。他沮丧地说:“相王,此事不成。你要舍车保将了。”

    “第三问,不解散解散起义军队伍,成不成?”他连抛六卦,爻象不佳,五次不成,一次成功。

    “相王,此卦凶多吉少,有谈判的余地,努力争取吧,境况会有所改善。”

    “第四问,不赔款成不成?”他又连抛六次。爻象跌宕起伏,三次成三次不成。

    “相王,此卦表明对方犹豫不决,我们争取,可以达成不赔款的目的。”石傩公报告完毕,心力消耗很大,他歇息道:“第五卦要不要问?”

    “不用问了。建和平纪念楼,铸停战铜柱,出不出钱都是小事了。他出我出都行。只要和平大业早日实现,对于五溪蛮人来说是福音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