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消失”的王婵
“那有点久了,建卯还是建辰,哎呀,我记性不好,差不多就那个日子搬走的。”出来的汉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那,郎君你知晓尔玛姨娘搬到了何处?”
“这不晓得哇,你也知道,我是汉人,祖祖辈辈都是,尔玛她家都是夷人,虽然大家明面上客客气气的,不过关系一般,她要搬走,我们也不会问!”
浮生迷惘极了,像是被困在了迷阵里,不知路在何方。
他挨家挨户敲门,一个一个去问,也许有人知晓尔玛姨娘的消息呢。
还真有一个人!
“这位小郎君,我家汉子起夜时,迷迷糊糊中曾看到尔玛和她汉子带着几个夷人,走到那家,”有个汉人老媪指了指浮生家院门,“喏,就是你家,进了你家门,后面的事我们就不知晓了!”
“何时?”
“应该是建辰月中。”
建辰月中,那就是自己去了军营之后的事情。
“这位婶娘,您刚刚指的是我家的院子,我大半月不归家,阿母便不见踪影了,照顾她的尔玛姨娘也不见了,是以,我想请问伯父那夜的情形,不知是否方便?”
老媪睁大了眼睛,“我说怎么瞧着你眼熟!你阿母被尔玛带走了?”
浮生点了点头。
“阿大,阿大,你快出来下!”老媪扭头喊自家汉子。
好半晌,才从里屋颤颤巍巍走出个毛发皆白的老翁。
“这是我家汉子,有话你就问他!”
被称作“阿大”的老翁弓着背,声音苍老,却很洪亮,“你找我?”
老媪简短地将尔玛带走眼前小郎君阿母的事情告知自家汉子,这老翁年龄瞧着比老媪大多了,耳朵不太灵敏,眼神也不是很好。
“噢,来问那个夷人婆娘的。小郎君,你听我给我摆,我年岁大了,经常去茅房,那天夜里,我忍不住又要起夜。我就记得那夜很亮,月中嘛,月亮最圆的时候,我这人晚上眼神更差,趁着月光我刚好去茅房。”
老翁指了指院子一角,“喏,那就是我家茅房,离门口这条路不远。”
浮生顺着老翁手指的方向瞧了瞧,是离门口的这条道不远。
老翁继续讲:“迷迷糊糊地,我就瞧见尔玛和她男人带着几个夷人,往斜对门的院子里去了,噢,就是你家。”
“接下来呢?”
“不晓得呀,老翁我着急上茅房,没太在意。”
“那你怎么知道尔玛带着的人是夷人?”
老翁表情很夸张,“夷人和我们汉人穿着打扮那都不一样,我自然能分辨明白!”
“伯父,你从茅房出来,还看见什么了吗?”
“我想想啊,我想想!”
老翁蹙着眉头,苦思一会儿,“噢,”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茅房出来,我看到那几个夷人似乎抬着一个女娘!”
“伯父没看错?”
“应该是,我没太看清,不过后来我听邻居们说尔玛和你阿母搬走了,我猜测那个女娘可能就是你阿母。”
“我阿母没有挣扎?”
“没有吧!”
浮生想不通,尔玛是怎么带走自己的阿母呢?阿母被人抬走,为什么没有挣扎?
挨家挨户问还算是有收获,接下来就是弄清楚尔玛到底将阿母带到了何处。
浮生深知自己不是查案的,无法从蛛丝马迹中知晓真相,不过他从沈家大郎口中听过,军营里有仵作,还有极擅长追踪的兵卒。
事不宜迟,他立刻去了沈府,将事情的原委禀明了沈家大郎。
沈如松一听,明白事情的紧急性,赶忙派人将自己手下擅长追踪的兵卒叫来,让他们帮忙寻找浮生的阿母。
有了这几个擅长追踪的兵卒帮忙,果然找出了不少细节,不过,有一点,令大家伙百思不得其解,据推测,浮生的阿母,是清醒着和尔玛这伙人走的。
这个事实,浮生一开始不敢相信,当兵卒将证据一点点放出,他不得不相信。
浮生的阿母,闺名王婵,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一般平民家的女儿。的确如此,王婵所在的王家,曾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家,后来家道中落,王婵的阿父便带着家小投奔亲人,恰逢西南蛮夷战乱,一家老小皆亡于山匪之手,只留下王婵这个孤女。
王婵只得孤身投亲,不料战乱频发,民不聊生,她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王婵留在俞元打杂养活自己,等时局安稳下来,又有了浮生这个孩子。
至于这孩子怎么来的,没有人知晓。
不过生逢乱世,个人命运风雨飘摇,旁人就算知晓了,也只会感慨同情几分,不会看不起王婵母子。
毕竟,乱世,一个弱女子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幸运。
浮生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在于,自己的阿母在俞元认识的人并不多,生了自己后身体孱弱,更是很少出门,怎么会跟着不太熟悉的尔玛一家离开家呢?离开了家,阿母又能去哪里呢?还有,阿母为什么不和自己说一声就离开?
知晓了阿母十有八九是自愿离开的,浮生稍微放下心来。
沈如松接到了下属的回禀,沉吟一会儿,转头用猜测的语气说道:“浮生,你阿母会不会是听到了亲人的消息,所以才走得这么急?”
这倒是给了浮生一些思路,一道灵光闪过,难道是——
浮生将这些日子得来的线索飞快地从脑子过了一遍,越回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浮生?浮生?”沈若松看着眼前陷入思考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浮生,叫醒他,“你在想什么?”
浮生回过神,“属下在思考大公子刚刚说的话。”
“?”
浮生解释,“据属下分析,阿母的确有可能是听到了她亲人的消息,匆忙离开的。”
“怎么说?”
浮生垂下头,不让沈如松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属下的阿母从未放弃过寻找亲人,曾经数次被他人的假消息骗过。所以这次,很有可能也是如此。”
“那也没必要如此匆忙,甚至不通知唯一的儿郎?”沈如松只是顺嘴这么一问。
一个谎言出现,自然后面还需要无数的谎言。
浮生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苦笑一声,“属下的阿母是个可怜人,自从王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对亲人更为看重,为了寻找存世的亲人,有时也会忽略我这个亲生骨肉!”
沈若松不再言语,他无法理解浮生阿母的做法,不过从小到大的教养让他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最看重的事物,比如他最看重武功,若竹看重学问,阿父看重军功,阿母看重一家人的平安
浮生的母亲因为失去双亲,而更看重其他存世的亲人,这种事情他也听说过,不评价!
“其实也好,至少证明你阿母没有出事。”沈若松安慰着眼前脸色不好的浮生,以为浮生此刻的表情是得知了自家阿母因为莫须有的亲人而忽视他这个亲骨肉。
浮生惨然一笑,“大公子说的有理!”
沈若松有点同情眼前这个小子,他站起来拍着浮生的肩膀,“你这几日便歇息吧,等你阿母回来,你再归队!”
浮生表示惶恐,最终还是因为心里的猜想,应下了歇息几日。
浮生走后,沈若松回了后院,找了二妹妹,将他们还原的所谓真相,仔仔细细告知了她。
“这么说,浮生的阿母应不是被掠走?”
“不是!”
“那就好!”沈若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还以为是之前的山匪劫掠了浮生阿母王婵,现在得知王婵是自己离家的,终于松了口气。
沈若松的新妇胡归荑几乎是看着沈若梦这个小姑子长大的,很是明白若梦这几天的焦躁,见此,轻轻将手放在小姑子的手上。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