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下的庄子
“喔喔喔——”
第二天，沈若梦是被庄子里的农户们养的雉鸡叫声所吵醒的。
她清醒过来睁开眼，果然，阿姊已经不在床上了。
“白芷！”
门外的白芷听声走了进来，“女公子醒啦？要起来吗？”
沈若梦神情麻木点了点头。
于是，屋子里忙碌了起来，婢女进进出出，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着丝绣长衣，下着蔽膝，外加半臂，束着长带的汉人贵族少女装束的人儿便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若梦？”
“阿姊，你刚刚去哪里了？”沈若梦不开心，撅起小嘴询问自己的阿姊。
沈若漪用青葱的玉指轻轻碰了碰妹妹的小嘴巴，“啊呀，我们的若梦生气了吗？快看这小嘴，上面都能挂油壶了。”
沈若梦不好意思了，她把头埋进自家阿姊的怀里，“阿姊！”
“好好好，不逗你了，我醒来时，见你还在睡，就轻轻唤了婢女梳洗，之后去吩咐庄子里的管事准备朝食了。”沈若漪轻笑着向自己的妹妹解释道。
沈若梦也不是三岁的孩童，非得黏着亲人才行，只不过一大早醒来，昨晚还躺在身边的人不见了踪迹，她多少有点着急，毕竟她不过是一个8岁的少女。
“朝食有什么？”沈若梦很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庄子。
“我们家这个庄子，靠山临水的，物产相对丰富，我刚刚问过管事的了，有山中野味，也有水中鱼虾。”
这么丰富？怎么感觉庄子里的食物比自己在俞元城时还丰富呢？
沈若梦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自己的阿姊。
“也就是吃个新鲜而已，我们在城里也是能吃到的。”
沈若梦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兴致勃勃牵着阿姊的手去了阿母所在的屋子。
冯如筠这会儿正歪在堂屋的竹榻上，听着庄子的管事汇报庄子的情况。一抬眼见两个女儿手牵着手进来，便示意管事先退下，直起身坐端正，又冲着姊妹俩招了招手。
“阿母！”沈若梦颠颠过去了。
冯如筠一手拉住大女儿，一手拉住小女儿。
“你们姊妹昨晚睡得好吗？”
“甚好。可能是昨夜下山疲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沈若漪边坐在了阿母的身侧，边回话。
“我也是我也是，昨夜睡得可好了！”沈若梦坐在了阿母的另一侧。
“昨个还未来得及问你，若漪，你在太守府过得好吗？”冯如筠昨天就想问了，碍于若漪的郎婿在场，不好开口。
“阿母，我君姑君舅对我如同亲女儿一般。”沈若漪明白这是阿母的一片心意，为人母者，都希望自己的儿郎、女娘日子顺遂。
“真的？”太守府可比自家沈府人丁兴旺多了，那是个大家族。
沈若漪无奈地笑了笑，“是真的。阿母，虽然太守府家族庞大，但君舅掌权且身体硬朗，两位婿伯名声在外，已撑起整个太守府，旁人断断不敢有别的想法，另外，我夫君乃是幺子，君姑君舅对他并无太大期望，只愿能平安顺遂，所以——”
接下来的话，沈若漪没有说，但冯如筠完全能了然。女儿的话不无道理，丰太守年富力强，又权柄在握，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下一代的两位公子也已有了气候，丰喻之又是幺子，上有父母兄弟的庇护，不需要多么能干。
“如果府里有人不开眼，你可别忍着，一定要和喻之讲，夫妻一心，才能和和美美！”
“我明白。”
母女仨说了会体己话，等仆妇前来请示朝食要摆在何处时，她们这才惊觉辰时过半。
“外面有个花厅，朝食摆花厅吧！”
仆妇领命下去，这三人这才移步花厅。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了花厅。
要不说庄子上的生活真是惬意呢！花厅，顾名思义，是用鲜花装扮而成的。花厅正中央，矮桌围成了一圈摆好，每个人的小桌上分别摆了几样吃食，有鸡、鱼、羊肉、菜蔬等。
“好了，用餐吧！”
鸡是庄子里的猎手去山上猎得，鱼是渔民去大池里捕捞的，羊是庄子里饲养的，菜蔬是庄子田地里种出的。
众人在城里很难吃到如此新鲜的餐食，再加上花厅四周围都是正当时的花卉开放，风一吹，还能有淡淡的花香味传来，此情此景，怎能不刺激人的味蕾？
本不该多吃的朝食，大家都吃了个肚儿圆圆。
“阿母，我想一会儿带着喻之、阿泽去山上捕猎。”用过了朝食，一行人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田地所在，沈若竹趁机开口。
冯如筠笑了，“去吧，你们儿郎们就是喜欢骑马射箭的。”
于是，沈家儿郎、郎婿们各自带着装备，跟着有经验的猎头一起上山打猎了，女娘们留下来陪着冯如筠视察庄子的情况。
田里种了稻、粟、黍、小麦、大豆、荞麦等农作物，庄子的管事是沈家的老人了，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每一块开垦出来的田地、坡地都没有浪费，一块一块种上了不同的作物。
沈家祖籍长安周边，平日更喜食面食，所以粟、黍、小麦三类种的不少。
不过这会儿已入秋，快到稻米成熟的季节了，田地里更多的是沉甸甸、饱满的稻穗。
“夫人，这一茬稻子再有几天便要收获了。”
“好！好！好！冯管事辛苦了，等新米下来，一定要送到府内，我们也好尝尝这一季的新米。那时大家伙都有赏！”
“仆替大家伙谢谢夫人！”
稻田阡陌纵横，沉甸甸的稻穗随风晃动。在醉人的秋光里，在暖阳下，它们散发出淡淡的稻香味，满载着丰收的喜悦，在徐徐的秋风里摇曳，引得一只只蜻蜓飞来停留在上面。
沈若梦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美丽的山水画卷中，清爽的凉风、独特的稻米香，甚至于那些悦耳的虫鸣，都成了画卷里的点睛之笔。
往远处眺望，那些饱满的稻穗在风的作用下泛起了一层层的碧浪，柔软、一望无际。
申时，沈家人围着篝火坐在了一起，享用起了儿郎们今天的收获——烤肉。要不说依山傍水养活人呢，他们这几个时辰，打到了不少雉鸡、灰兔。
冯管家又特别懂事地让庄子上的奴仆宰杀了一只羊，这下完全够主人家享用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酉时，一家人乘着马车回到了俞元，两位出嫁的女娘也各自随着郎婿回滇池归家去了。
走时，沈若梦拉着阿姊沈若漪的手，含泪依依惜别。
“阿姊，你等我，我回家就好好练习骑术，等我骑术精湛，就去太守府看你！”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沈若竹调侃，“我们家女公子要把自己练成个女将军不成？”
沈若梦下意识回嘴，“怎么了？不可以吗？女子不可以当将军不成？”
沈若竹笑得更大声了，“志向远大啊妹妹！”
曲终总是人散，沈若梦泪眼婆娑，望着载着阿姊的马车远去，她也上了马车，等情绪平复了，她在掀开车帘往后望，阿姊的马车已经是个黑点，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女公子，要不要白芷给你逗逗趣？”
沈若梦怏怏点了点头，她只是舍不得阿姊。
于是，白芷便将自己听过的“徘优”小说，用口头演说的方式讲给自家女公子听。
“徘优”是乐舞谐戏的艺人，他们以给大家讲故事说笑话逗趣谋生，沈府曾请过这些人表演，沈若梦见识过那些人嘴里的妙趣横生，白芷讲故事的平铺直叙，和这些艺人完全没法比。不过也是一种反差，沈若梦还是被白芷逗笑了。
见她笑了，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