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立于山前

    “时雨，正如你所想的一样，斥影侯龙头确实没有离开苍荼。”

    萧时雨吊儿郎当地瘫坐在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两块被盘得光滑的玉石。

    在他的脚下是一滩粘稠还并未干涸的鲜血，两个已经被抹喉的男子还蜷缩在地上抽搐着。

    “斥影侯杀手也就这般实力，所有人都说你们的龙头见首不见尾，但我可是见过他真容的人，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玉石从手中滑落，落到地面时瞬间四分五裂，萧时雨站起身将两具挡路的尸体踹开，大步流星地离去。

    即使已经有萧时雨在寻找斥影侯龙头，清风折也不甘坐以待毙，他抱着侥幸如果自己能抢先一步找到就可以不用再和萧时雨合作。毕竟把这样的人从集结营中放出来，对天下不知是福还是祸。

    可清风折又哪里知道，如今只是探查斥影侯龙头的踪迹就万般艰难，想要找到他又谈何容易。

    也是这样，惕隐司差使开始没日没夜地奔波于苍荼州的每个角落。

    回望皇城，陈孝川将近些时日所收集到的情报尽数记录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簿子上。

    那日他跟踪周维恩，发现周维恩竟然如此高调地前往白楼。那些与白楼有染，在白楼内花天酒地的官员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发现。然而周维恩这样的行为像是在向别人说自己与白楼并无瓜葛。

    但陈孝川的直觉告诉自己，周维恩绝对与白楼有某些来往。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白楼是一座大山，陈孝川在思索着自己能否窥探这座大山。

    朝廷命官遇刺案现如今已经是是落入深渊的石子，再无回响。如果这件事情与白楼牵扯上了，这将会是一声巨大的平地惊雷。

    陈孝川沉重地合上簿子。

    他在反复思索，那日周维恩对他的挑衅，无疑是已经将陈孝川撂在了明处。在这种情形下，陈孝川不敢确定还能不能在周维恩身上有所进展。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陈孝川不知道的是，周维恩打心底里就没把他放在对立面。

    从周维恩发现陈孝川在查自己的那一刻起，就认定了陈孝川只是一颗泥沙，无法卷起风暴。

    周维恩的轻视与自己目中无人的自大，给他自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染上温病的秦听不用一日便已经病愈，这本来就是小病再加上文萱公主为其安排了侍女精心照料，痊愈也自然是小事。

    既然身体已经无恙，秦听也不好意思继续偷懒，第二天便回到公主身边。

    文萱公主觉得整日待在芷荆殿内有些沉闷，而且皇兄卧病在床自己也有好些时日没有去探望。正打算着去探望一下皇兄，顺便去后宫逛一逛散散心。

    她也已经听闻，在皇兄卧病的这些时日，朝中纷纷浮现出许多臭鱼烂虾。

    怎么说这也是她皇兄的天下，她自然也会因为这些事情愤愤不平，为皇兄担扰。只是懊恼自己无权插手，无法在这样的关头帮助皇兄管理朝政。

    公主向刚病愈前来复命的秦听交代道：“去让膳房准备一些补品，我们去探望一下皇兄。”

    秦听领命，却是听不出“我们”一词的异样，可能他认为自己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一同前去探望帝王也是合乎情理的。

    公主的旨意传达下去后，膳房很快就准备好了丰富的补品。补品送到芷荆殿上时，文萱公主的御用出行轿已经在殿外等候着公主了。

    公主身边这些仆从的执行力完全不亚于服侍帝王的御用侍从。

    宫中行轿，少之又少。见到此般情形的人，不管是多大的官都得靠边行礼等待轿子走远才能够继续行走。

    这是皇都之中潜在无形的秩序，尊敬上位者是每个人都刻在心底的意识。

    公主行轿至皇心殿外围便下轿改作步行，毕竟行轿进入帝王宫殿是不合礼节的。

    守在帝王寝宫前的大总管见到文萱公主的到来，随即面露喜色。

    苏裕明还在为帝王的身体状况担忧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文萱公主到来才让他意识到，帝王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公主或许心情会有所好转。

    帝王患病的诱因是遇刺后心绪过重，可就算如此帝王还是时常将公主挂在嘴边，询问公主的身体状况。

    “公主殿下，陛下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呀！”苏裕明在青年时就服侍于帝王左右，也不可谓不是看着文萱公主长大的，他对文萱公主也和宣德帝一样甚是喜爱。

    “我给皇兄带来的补品，苏公公你就先让下人放好吧，我进去看看皇兄。”

    苏裕明赶忙领着公主进入帝王寝宫，秦听自知无权踏入帝王寝宫，便代替大总管守在了殿外。

    公主来探望帝王，苏裕明却是比任何人都开心，他快步走到宣德帝床榻前俯身说道：“陛下，公主来看您了！”

    半睡半醒的宣德帝在听到文萱公主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吃力地想从床上走起来。若不是有苏裕明搀扶，有气无力的帝王用尽全身力气也坐不起来。

    文萱公主走近时才发现皇兄竟然消瘦了这么多，本就不丰腴的皇兄此刻宛如油尽灯枯一般。

    可是当好不容易才坐起身来的宣德帝还未见到公主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招手让公主坐到身边来。

    帝王那对深陷的眼窝散发出了与他这副病态模样格格不入的生气。

    用那虚弱却又强装无恙的语气问道：“芷萱，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你看皇兄都已经不中用了，被这种小病缠身。”

    当文萱公主看到皇兄毫无血色的嘴唇依旧在为不让她担心而强颜欢笑的时候，眼泪瞬间如同攻破大坝倾泄而出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知道那一场行刺会让皇兄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此时的泪水夹带着担忧与愧疚。

    见妹妹落泪，帝王也是着急地抬手为其擦拭眼泪。他在懊恼，就不应该让文萱公主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帝王回想到从前，自己因为被送往边域战场历练，回来时满身是伤卧床休养。那个时候的文萱公主还是个小家伙，见到自己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哭着喊着让皇兄不要死。

    宣德帝心疼地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文萱公主，小家伙已经长大成为大姑娘了，但他还是从未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