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白楼
因为帝王龙体抱恙,凤忻楼一事也不了了之。但部分官员都在惕隐司的监管之下,唯独周维恩依旧一如既往。在丞相的庇护之下逍遥法外。
丞相自然是知道凤忻楼食人案的严重性,他绝不允许皇城之中出现这样的事情。可让他无可奈何的是,周维恩是他的血亲,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万人之相也无法做到大义灭亲。
在丞相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仍然选择维护自己亲侄儿的利益。
已经被停职多日的周维恩,在重新复职上岗这天精心打扮了一番,由轿车接送前往白楼。
在皇城之中,凤忻楼是前朝时所建设,被世人称为“妖楼”,皇城内民间传说凤忻楼诡事多端,如今在百姓眼中看来可能都是因为那些被残忍分食的冤魂在作祟。而比这妖楼更妖孽的,就当属这座令人望而却步的白楼了。
周维恩的轿车才刚停在白楼前,便立即有人从楼内出来热情款款地招呼着。
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围在周维恩身侧,不停妩媚地向他撒娇:“周大人有好些时日没有来照顾我们了。”
面对这些风花女子的媚眼如丝,周维恩的眼里也随即流露出了淫光,“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日我再来疼爱各位妹妹。”
他的手在几名女子的腰间游走,色眼迷迷地打量着女子们紧贴在他身庞上搔首弄姿。
光天化日之下见到这般情景,确实是有伤风化。但这白楼前的一整条街坊,可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走动的,因此这些人都开始肆无忌惮起来。能出现在此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官人。
“周大人,我家主子在楼上等你。”
一道声音的传来,让还在卖弄身姿的女子们连同周维恩一齐顿住了动作。
这般低沉却依旧可以直击脑海的声线在他们的意识中分辨率极高,单凭听声就可以认出是何人。
周维恩惴惴不安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白楼大门下的那道声音的原主。
此时的排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群荒诞至极的男女。周维恩赶忙推开依偎在他身上的女子,快步走到排风跟前,“让左执使久等了。”
“周大人,您还真是不害臊呢。”排风冷笑地打趣道。
周维恩则是一味地点头应答,丝毫不敢在排风面前说一句不是。
排风走在前头没有理会周维恩,在通过楼梯直上到白楼第三层,这里整齐排布着一个个装饰华丽的厢房,往走廊上看去甚至一眼看不到尽头。
两人在这好似迷宫一般的走廊上来回兜转,周维恩就只是低头跟在排风身后,他似乎不敢在这里东张西望,甚至连路过的厢房也丝毫不敢窥探。
“周大人,请。”排风推开一扇门,伸手示意周维恩进入。周维恩至此才敢将头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幕庞大的屏风,沉香萦绕在壁画之上,让人只觉得步入仙境一般。
周维恩迈步走入厢房,身后的房门随即缓缓合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维持镇静。
在屏风之后是一张低矮的木桌,桌前盘坐着两人,一个绝美的男子屈膝端坐在首位,脸上带着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另一人跪坐在木桌一侧,双手不停地在揉捏着膝盖,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周维恩很自然地将眼光从那人身上越过,看向首位的那名男子,毕恭毕敬地欠身拱手:“见过孙公公。”
孙云溪面带微笑地取下一只倒扣的茶杯,边往茶杯内添取茶叶,边悠然自得地说道:“周大人快快请坐吧!”
“想必鄙人今日请周大人过来所为何事,周大人应该都知晓了吧?”
周维恩有些狐疑,今日是因为何事传唤他前来白楼,他还真不知道。
“安陵君已经被革职多日,该罚的也都罚了,不知现如今还有没有合适他的职务呢?”
孙云溪淡然开口,将面前的茶汤分至三个茶杯,唯独只有分给赵安陵的茶汤最少。
茶杯被孙云溪推到两人的面前,赵安陵在见到自己茶杯中那少得可怜且漂浮着残渣的茶汤,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周维恩与赵安陵对坐,自然把眼前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在这一刻很明显孙云溪已经并不待见赵安陵了。他顺着孙云溪的话茬往下说道:“近些时日空余的职位都已经被后来者顶上了,要想在皇城之中谋职,在下觉得还是有些困难的。”
此话说出口,孙云溪眉毛上挑,轻泯茶汤,“那这么说簿子上也写不下安陵君的名字了?”
“正是此意。”周维恩也学着孙云溪的动作,端起茶杯细品,神情有些得意地打量着对面已经开始坐立不安的赵安陵。
官场之上风云莫测,千变万化,有些人上一刻还是满面春风,下一刻就已经是窘态百出。
“唉,安陵君啊,这要怪就得怪你先前作为近卫军都统太过于玩忽职守了啊。”孙云溪在说此话时甚至连眼神余光都从未触及过赵安陵。
事已至此,赵安陵也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为其谋求一个职位,这样的事情甚至不需要太后说一句话就可以实现。可是现在太后让她身边的一个阉人来安排这件事情,谋职却只找来了一个小小吏礼司史郎。
恕赵安陵直言,他周维恩除了有个身居丞相之位的叔叔,连个屁都算不上。
“皇城之外的职务就没有了吗?”在猜透此般情形的赵安陵眼中,孙云溪说的所有话都是那么的假情假意。
周维恩佯装思考,随后回答道:“这个还得在下回去簿房查找一番了。”
“那这件事就拜托周大人去办了,”孙云溪笑眯眯地,转而向赵安陵问道,“安陵君,这个安排可还满意啊?”
藏匿在桌底下的拳头紧攥,可奈何此时的恼怒无论如何都不能露于言表,赵安陵只能欣然回应:“孙公公安排的在下都毫无异议。”
“那便皆大欢喜了,我待会还要和周大人商讨一些事情,安陵君自便吧!”
这是在下达逐客令了。
赵安陵没有过多纠缠,带着满腔怒火径直地离去。
待厢房再次回归平静后,孙云溪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感觉随时可以凝结出冰霜,他冷不丁地开口:“周大人,你是觉得背靠丞相可以为所欲为,还是觉得有太后点拨可以目中无人?”
周维恩或许也没有想到孙云溪的脸色可以变得这么快,被吓得瞬间自己赶紧跪到他的跟前,“孙公公,在下没有这种想法啊!”
一国之相的亲侄儿此时像极了在向一个阉人宦官求饶。
“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先拿你开刀,你的好叔叔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