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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地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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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穿过那堵恶心的血肉墙壁,我还是忍不住双手撑膝盖,弯腰干呕。

    萨拉眯起眼睛,不耐烦地催促道:“动作快一点,白天的时间很短,我们要抓紧时间。”

    干呕了几分钟,我才挺直腰板,直视萨拉,“白天不是和夜晚一样长的时间吗?怎么会短。”

    萨拉鼻尖微翘,冷哼了一声,“谁和你说过白天夜晚时长一致的,再过几天就是满月之夜了,夜晚会将白天的时间压缩至最低。”

    “满月之夜?”我察觉到这个略显陌生的词汇,开口问道。

    “连异乡人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萨拉神色不善地说道,“就算已经服用了魔药,恐怕你连畸变能力都无法使用吧,一个无法使用能力的新人,跟着我们,也只能拖后腿。”

    “好了好了……”眼见我和萨拉将要产生口角,老约翰出言打断道,“萨拉,对新人不要那么苛责,让他跟着学学,毕竟,你和我一起,就算出现意外的状况,也能应付。”

    听到老约翰的话,萨拉垂下眉眼,不再争辩,而是招手拦下一架马车。

    “三个人,去泰晤士河。”萨拉对着在晨雾里裹着厚毛毡避寒的马车夫说道,“不要载其他乘客了,费用我全出。”

    ……

    ……

    女王街与废弃城区只有两英里左右的距离,但要经过了一片脏乱的街区,清晨,带着些许温热的阳光,堪堪刺穿阴霾,让雾气里来往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坐在马车上的我,略微压低帽檐,遮蔽有些刺眼的光线。

    街区建筑间,避风的角落,因为年龄或者伤病而失业的人们,神情麻木,面色愁苦,直到阳光带来稀薄的温度,稍微驱除了浸入衣物的阴冷,他们近乎死灰一样的眼睛,才流露出一丝波动。

    眼前的一幕,让我眉头皱起,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感到眉心一阵刺痛。

    散乱、又尖锐的记忆碎片,再次刺入脑海。

    我强忍头痛,扭头环顾,只看见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有的目光涣散,有的还算清醒,但全都带着悲苦和疲倦的神色。

    一段记忆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大革命后,吞吃煤炭并能够产生巨大动能的机器被大规模应用,整座城市迈入高速发展时期,纺织、钢铁、造船等行业在短短几年内就聚集了大量财富,也造就了一批新的贵族。

    另一方面,因为圈地运动,失去土地、无法维持生计的农户被赶向城市,进入工厂,如同机械一样从0点不停劳动到第二天深夜0点,一周7天不休息,但获得报酬仍然难以在城市立足,很多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甚至连一间厕所都买不起,他们竭尽全力,却只能够勉强维持温饱。

    当年龄超过三十岁以后,随着年纪增大,身体机能下滑,就很难再跟得上这样的工作强度,他们往往会被工厂主开除,沦为流浪者。

    还有些人,只是遇到了一场疾病,或是意外,失去了劳动的体能后,很快就会变得一贫如洗,流落街头。

    我无声地叹气,这一刻,我才仿佛真正地融入了这个时代,对他们的悲哀感同身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低声自语,“这些饱经磨难的人,内心所压抑的痛苦和恶意,真的会驱使他们,变成择人而噬的红眼睛啊……”

    “你在嘀咕什么?”萨拉不解的回头道。

    老约翰独眼半睁,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背风处绻缩的贫民,同样叹息一声,却没说什么。

    我注视着街边的场景,没有回答萨拉的问题,车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马车在无声中,碾过坑洼和积水处。

    大约花掉了半个钟头到一个钟头之间的时间,我跟着老约翰和萨拉走下马车,站在一座外型类似古罗马的拱形桥梁前。

    这座桥梁,横跨了整条泰晤士河,连接了富人区和隔岸的贫民窟,就像是一道隔离线,把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分隔开来。

    我站在阴影里,半只靴子踩在污水沟的边缘,背阳而建的破屋,简陋而拥挤,墙壁和屋顶上布满了裂痕和补丁。

    我甚至能听到屋内居民的吵架声和小孩的啼哭声。

    居住在这里,连基本的卫生和隐私都无法保障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忍受着街道上污水和垃圾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同时抬头,远远地望向河对岸。

    对岸精心修剪过的绿茵草坪上,散落着独栋的府邸和私人花园,治安良好的街道上,品种上乘马匹拉着马车驶过。

    这个世界,不光夜晚让人喜欢不起来,白天也同样让人厌恶……

    “别发呆了,我们到地方了。”老约翰提醒道。

    我收回视线,朝着老约翰和萨拉致歉道:“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萨拉有些不耐烦的侧身斜对我,抱起双臂。

    “就是这里了。”老约翰语气沉了下来,道。

    我顺着河坝的低头,只见一扇巨大的圆形铁门,横亘在潮湿的泥土间。

    “那是什么?”铁门内的漆黑遮蔽了我的视线,我忍不住问道。

    “那是隐藏在这座城市下方,海姆的心脏,海姆的血液脉搏。”老约翰回答道,“数以万计的人每天都从上面来往经过,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在这座城市下,有一座地下宫殿的存在。”

    “这难道是……海姆地下水道的入口?”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几人高的铁门,门上的铁链锈蚀严重,堆积着淤泥和垃圾。

    说是地下宫殿,真的一点也不夸张啊。我满怀惊异的跟着老约翰,靠近了地下水道的入口。

    随着距离拉近,我才看到,入口处的铁门上,挂着一块生锈的铁板,上面刻着严禁入内的标识,以及警告的话语。

    我仔细分辨着铁板上,被铁锈盖住的单词,“看样子,好像是禁止入内,我们该怎么进去?”

    话音未落,突兀的“砰”的一声枪响,让我浑身一个激灵。

    萨拉用食指勾住手枪,旋转了一圈,然后动作熟稔的将手枪插回皮质的枪套内,“这样就能进去了。”

    我沉默地看着被萨拉一枪射断的铁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萨拉的性格比较冲动,习惯就好了。”老约翰掏出烟盒,递给我一根,“要来一根吗?下水道里的气味很糟糕,烟味可以遮挡一些味道。”

    我摇头拒绝了老约翰的好意,“我不抽烟,谢谢。”

    萨拉将头发在脑后束好,主动向老约翰伸手:“约翰先生,我要一根。”

    老约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烟递了过去,“但愿你父亲不知道,你是跟我学的抽烟。”

    “我已经成年了,决定抽烟与否,是我的自由,我也不觉得抽烟有什么不好。”

    “用绷带隔绝黏液,用烟味盖住异味,这些都是您曾经教过我的,我一直牢记在心。”

    “况且,从噩梦中觉醒的我,很难再面对,到了夜晚就会蜕皮的‘父亲’。”萨拉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雾,随着吐烟的动作,一缕发丝从额头垂下,遮住了她的眉眼。

    “好了,我们进去吧。”老约翰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伸出缠满绷带的右手,按在了生锈的铁门上。

    几人高的铁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呀声,铁门的轴承似乎已经锈死,难以推动。

    老约翰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我就看到一丝黑色的黏液,蛛网一样覆盖上了他的手指。

    “吱嘎”一声巨响,伴随着金属断裂的声音,厚重的铁门,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咳咳。”门后,一股潮湿、酸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被呛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与之对应的,嘴里叼着烟的老约翰和萨拉,反应则没有那么剧烈。

    “烟味真的有用啊。”我暗自后悔道,“要是早点知道烟草和绷带的作用,我胳膊上的皮肤,也不会被红眼睛尸体的黏液,腐蚀的惨不忍睹。”

    正想着,老约翰已经率先侧身,从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萨拉和我紧随其后。

    站在地下水道的入口,可以看到一条阶梯蜿蜒而下,像是通往黑暗的地底。

    深深的阶梯间隔悬挂着一盏盏昏暗的煤气灯,很多已经破损,只剩下零星的光亮,勉强照亮了阶梯。

    我站在通往城市的地下世界的入口,有些震撼地抬头,只见十数米高的通道内,盘根错节的煤气管道,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天花板,如同海姆的神经中枢,通往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墙壁和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离,都画着某种标识,我注意到老约翰正盯着这些标识,仔细地分辨着。

    注意到我在看他,老约翰解释道:“海姆的地下水道,庞大而复杂,宛如迷宫,这些是设计之初留下的标识,标志着地下水道通往的方向。”

    地下水道的阶梯很窄,仅容一人通行,我跟在老约翰和萨拉其后,三人鱼贯而行,逐渐深入地底。

    狭窄的阶梯之间,是宽阔的水道。

    水道中垃圾淤堵,水流停滞,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随着深入,光线愈暗,只有头顶时明时暗的灯光,勉强能提供照明。

    “吱吱!”黑暗里,我听到陌生的声响,似乎有什么活物,从我脚面上跑了过去。

    我陡然一惊,连忙缩脚,却脚下一滑,侧身向肮脏拥堵的水道跌去。

    “糟了!”眼见要跌入不知深浅、又肮脏刺鼻的水道里,我徒劳地想要扭身,却难以找回平衡。

    就在我身体触及到水道上漂浮拥堵的垃圾时,一只触感冰凉的手掌,稳稳地拉住了我的手腕。

    “上来。”萨拉低声一句,同时右手发力,将我扯回阶梯。

    我被拉拽着站回阶梯,边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边向萨拉道谢:“我还以为我要跟着垃圾被水道冲走了,真的是帮大忙了,谢谢。”

    “你想多了。”萨拉表情嫌弃地缩回手,没好气地道,“海姆的下水道堵住了好几个月,你只会原地沉下去,不会被冲走。”

    我略微尴尬的摸了下鼻子,“总之,还是要谢谢你,刚才有什么东西从我脚掌上跑了过去,吓了我一跳,我才差点跌倒。”

    “是我们要找的老鼠。”老约翰停下脚步,回头道。

    “你不是猎人序列的畸变能力者。”萨拉盯着我,道,“萨鲁曼说你不是‘猎人’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如果你不是‘猎人’,约翰先生为什么会把你带在身边,但现在,你连夜视能力都没有,甚至看不清下水道里的老鼠,说明,你真的不是‘猎人’……”

    “所以,你的畸变能力到底是什么?”

    我一时语塞,我的畸变能力?

    我也想知道我的畸变能力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甚至连如何使用畸变能力都不知道。

    “我们是来调查鼠疫的,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老约翰说道,“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我相信詹妮弗的判断,布莱克的畸变能力,在某些场景下应该有很大的作用。”

    “不过我倒是忘记了,非‘猎人’序列的能力者,没有夜视能力。”

    “我们也没带煤油灯,没办法,布莱克,你跟紧一点萨拉,注意脚下。”

    “煤油灯的话,我倒是带了。”我摸了摸仍然系在腰间警用子弹袋,之前购买的便携煤油灯正装在侧袋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了,毕竟在海水里浸泡了半夜。”

    “点火试一下。”老约翰扔过来一盒火柴,我拿出煤油灯,用火柴点燃灯芯。

    橘色的灯光照亮了下水道,重新获得视野的我,这才看清,水道里的垃圾淤堵在一起,在阶梯和水道的交界处,形成了堤坝,阻碍着污水的流动。

    在这些垃圾中,还有一些鸟类和其他小型动物的尸体,皮肉腐烂、恶臭难闻。

    “仔细看的话,这里的环境真的好脏啊。”我心里嘀咕道。

    “煤油灯还能用就行,保持警惕,我们应该很接近鼠群了。”老约翰用警靴碾碎了脚下的老鼠粪便的痕迹,盯着一根咬过的管道,出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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