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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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不该多这句嘴的。
这是沈幼宁信上最大的筹码，让姜夫人顾惜自己的诰命去跟她合作。
这话说出来，怕是彻底将她和沈家纳入小公子怀疑的范畴。
可沈元宁到底没有忍住，她也不知道一向谨慎周全的自己为什么要多添这么一句，明明已经起到了提点的作用。
沈元宁看着小公子回身，那双凤眼没了平日的调、笑和顽皮，满满的狐疑和打量。她嘴角发苦，就算这样她也不后悔说这个，她大约是不想让这个到现在也没有完全信任她、没有向她透露名号的小公子再小看这件事，不想看他后悔难过吧。
女儿家总是容易向感情妥协，无论当他是帮助自己寻找何囡囡的恩人、是可以嬉笑玩闹的弟弟亦或是一起经商的东家，沈元宁已经不知不觉想多替小公子想一些，分担一些，哪怕他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同样的心情。
小公子到底没逼问她是更深的细节，他换了只手拿折扇，伸出空出的右手毫不怜惜地捏着沈元宁婴儿肥未褪的脸蛋往下扯：“别笑了，真的特别难看。”
他收回手：“我这几天不过来了，你晚会儿再回去，我叫铺子掌柜过来，你再把你的想法跟他细说说，缺银子缺物件叫他想法子。”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元宁揉着被他捏疼的脸，没再说话。
……
娇杏死了。
沈幼宁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
她还记得前两天娇杏说家人在门外找，娇杏不是侯府家生子，因为相貌好、嘴甜会讨好人才辗转卖到侯府嬷嬷手里，哪有什么家人。沈幼宁当即便知道是镇国公府来人跟她接触了。
她也不是便宜一个喽啰就要亲自接见，就佯作不知准了娇杏出去。
等娇杏回来后，人好像丢了半片魂儿，似乎这一天她被严刑拷打过般。沈幼宁当时就觉得不对，她问娇杏发生了什么，娇杏恍恍惚惚地回着只言片语，嘴巴里都是佛寺、信纸、背后指使……
沈幼宁往她脸上泼冷水，想让她清醒些，逼问娇杏有没有把自己供出去。
娇杏哇地吐了一口，颤颤巍巍地说：“没有……不敢、姑娘救我……”
沈幼宁后退一步躲开她的呕吐物，恶心又庆幸。她却是没料到镇国公府的手段如此雷霆，竟然问也不问就刑罚，她之前倒是隐约听过这些权贵们不少会动私刑，朝廷屡颁禁令，但依旧拿他们没办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娇杏没有把自己供出来……她为了隐藏自己，只在信里留了暗号地址，地址也很含糊，找上娇杏不过是因为她露面罢了……若是那边再查，当初大姐不是也送了一封么，叫他们去查沈元宁好了，她再是不认的。
沈幼宁打定主意后也松了口气，见娇杏缓不过来就跟沈太太说情，让娇杏出去休养。娇杏在京城无亲无故，能去哪里？这些沈幼宁不多想，只把人赶走便以为万事大吉。
隔了一天，门房递了消息，娇杏死在养病的地方。
沈幼宁感到彻骨的恐惧，连忙跟沈太太说担心娇杏过了病气给自己，要在屋里静养。
沈老太太和沈太太深以为然，也没派人给娇杏收拾后事，全力照看小幺。
……
“后悔么，现在世上可就没你这个人了。”沈元宁坐到床边，问面色惨白的娇杏。
娇杏呼吸都有点困难：“姑娘可觉得奴婢小题大做？”她笑笑：“您是有大智慧的，能看破许多事，可对于奴婢们，三姑娘太邪性了，您说她只是早慧，可奴婢更担心她是什么精怪，今日不过是未卜先知，明日呢？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奴婢贱命一条，几两银子被买来卖去的玩意儿，但也不想死在什么东西手上都不得知。”娇杏道：“忠心是对买了奴婢的沈家而言，可奴婢并不觉得横闯侯府任性妄为、随意跟外人通信勾结的三姑娘，所作所为是为了沈家，是值得奴婢效忠的。”
沈元宁沉默了，半晌后道：“幼娘的事任何人问起都不要再说了，你先养身子，过后再安排你去处。”
沈家的庄子自然不会拦着沈幼宁进出，只现下庄子还没有大用，沈家人一时顾及不暇才叫沈元宁钻了空子，待到明年春耕开始，至少沈老爷会时不时地过来，沈元宁不能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
屋外头，若梨跟樱桃小声说话：“……我却是没想到娇杏对自己这般狠。”沈元宁让铁头把娇杏带出来后，告诉她想办法让沈幼宁对跟寺庙送信这件事死心。
娇杏不吃不喝，对着灯火瞪了一晚上眼睛，一大早起又跳到铁头砸石料的坑里滚了一圈，整个人疯癫了一般，连沈元宁都看不过眼，让棒子婶拦着她不叫她自虐。
后来也不知道回城的半路她吃了什么，活生生把好好一个人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樱桃也十分后怕，她是最后才被买进沈家的，直接被派去伺候沈元宁，前头种种她都不太清楚，现在想来晚进门也不是坏事。
原想着沈幼宁没了丫鬟差使怕是不习惯，自己拖了这么久买丫鬟的活计，还是得尽快交差。
却不想回去后，沈幼宁已经扎到沈太太的房间，吃喝都使唤沈太太的两个大丫鬟了。一听沈元宁要先给她买两个小丫头充数，她立时拒绝：“等开市了多得是可以挑的，只为了眼前这段时间叫来几个不顶事的，既费钱又费事。”她心底是怕镇国公府借机往沈家塞眼线。
沈太太听了十分欣慰，总觉得自己这两天带着沈幼宁看账，也让沈幼宁知晓了一些家中难事：“还是幼娘会心疼家里，你有什么事先叫着迎春和送夏，实在不行让小丫跟着你两天。”
小丫就是在东院和西院的月亮门看守婆子的小孙女，日常也跟着做点跑腿儿的活计。
沈幼宁一听眼睛就亮了，这就是家生子啊，有什么比家生子更好用忠心的吗？她甜腻腻地歪缠着沈太太，也不顾自己几十岁人的老脸：“娘，你叫小丫跟着我啊，她大名可取的？叫般珠如何？”
沈太太原还笑着，听到名字就收了收嘴角：“可不能跟侯府小姐们冲了名讳，还顺着你和你姐姐的几个丫鬟叫，小苹果可好？”
沈太太怎么知道她就是想恶心沈明珠、沈昭珠姐妹的，沈幼宁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但现在多少学会了点低头做人：“不要小苹果，叫尤果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