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报信
032
沈元宁顿时有种被人窥视的不安。
但随即又想明白了，自家贸然接触到这类贵人，定是要将身世家底打听清楚明白的，不然谁都能随便带个孩子过来碰瓷。
沈元宁知道小公子这一问不过是给她开个话头，余下的就是要她表现了。是以，她吸了口气道：“侯爷不知道夫人于我家有恩。”
“上月，我家小妹曾去侯府陪侯府的姑娘们玩耍，回来后没几天高烧不止，说了不少胡话。”沈元宁的语速很慢，她脑袋里飞速拼凑着想了一夜的话，生怕出什么漏洞：“其中不乏有关于国公府和姜夫人的字眼，这些都是小妹，或者说我家从不曾接触到的。等小妹清醒过来，性情有些变化，不如以前活泼爱闹，私底下也会念叨这些话。”
“前些天家父又带小妹去侯府，却不想小妹被侯府赶了出来……回家后小妹好似受了刺激，闹着要来文济寺，也是因为她身体刚好，还有些虚弱，家中长辈不肯叫她出门，才让我代行。”沈元宁吞了口气，续道：“也是出行前，小妹告诉我她来是想跟佛祖告罪，因为在侯府莽撞，叫她听到些只言片语……”
她抬起头，认真道：“姜家最快五月事发，原丝掉包，绢料掺假，天子将怒，国公府割席断义。”
“什么！”小公子凤眸圆瞪，他本是闲散听着，可那天子二字不容错判：“这是文成侯说的？”
沈元宁道：“小妹年幼，且发了一场病，哪里还记得什么具体的，她常年在内宅陪姑娘们，许是连侯爷的面都没见过。这话的内容也是因为她稀里糊涂记下，不时念叨才复述出来，中间有没有改动也未可知。”
小公子好似才识得她，仔仔细细地观察沈元宁的神情，慢吞吞问：“那你小妹为何执意要来文济寺，你又怎么知道我母亲是姜夫人？”
很是犀利的追问，沈元宁在袖子里掐了自己一把才稳住神，继续圆道：“小妹本就对京城佛寺了解甚少，那日依稀听了半句‘文济寺姜氏’……便记在心里，她不知道夫人所在，亦不知夫人善举，只是奔着佛寺名号而来。是我昨天听她叮嘱方才想到此处。”
她又说：“我知道这消息来源含糊，内容又很离奇，我家世代农耕，与侯府结缘才走到今日。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姜家皆与我等平民云泥有别，我连姜家门第高低都不知道，此番过来是怕巧合成真，夫人于我沈家有恩，我知信不报是大不义，倘若是错信，耽误了公子和夫人时间，我也认了。”
小公子沉默了，他先是缓慢啜茶，之后一口饮尽，问：“这些事可落诸笔端？”
沈元宁只觉得甲尖刺进指腹，她抬眼，郑重承诺：“不会。”复又垂眸解释：“小妹年幼，即便识字也写不来这么多，更何况时隔月余，有些事她也记不清了，还是我多加追问理出头绪。此事重大，我绝不会遗漏笔记，授之以柄。拿我全家性命玩笑。”
“嗯。”那小公子点头：“这消息是挺荒诞的，不过看在你知恩图报的份上……”他摸摸胸襟，又摸了摸腰带，终于意识到自己身无长物的矜贵小公子咳了一声，解下腰间玉佩，放到茶案上：“这是信物，你要有什么困难可去铜钱胡同的亨通钱庄，出示玉佩即可。”
他只说自己如何找他，怕是早就掌握了自家行踪，亦或是觉得迟早能掌握无须跟自己交换。至于让自己有困难去找这种话，听听就好。
沈元宁收下玉佩：“再有消息我会去钱庄报信的。”
心思被她点破，小公子哼了一声：“你这母老虎倒还有点慧根。”多多少少还是在嫉恨尊臀被打的事情。
沈元宁脸颊抖了一下，克制住：“之前是我莽撞，看在我挂心夫人的份上……您，能不能口下留德？”
小公子撇撇嘴角：“你们假惺惺作态的都听不得实话。”他犹自还不觉讨嫌，继续吐槽：“自己是什么本性就做什么样的人，何必成日端着，瞧着都憋屈。”
成，您家有权有钱，我不跟您争，沈元宁自觉没必要跟小孩子较真，端坐道：“今日是有家人陪同，我先让他们去前头礼佛了，等久了怕他们多想，就不叨扰您了。”
小公子挥挥手，沈元宁头也不回地离开茶室。
待到又一柱香燃尽，被沈元宁撩过的帷幔从晃动变成静止，小公子从深思中回神：“文成侯府，呵。”
……
“姑娘！”沈元宁跟国公府的小公子密谈时，樱桃一直被那两个护卫看着，瞧见自家姑娘后连忙小跑过来：“您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
上次在文济寺，沈元宁拳打小权贵时樱桃去追沈淑宁了，后面也没跟着她去贵夫人那里接何家小囡，彻彻底底错过了沈元宁迄今为止的人生巅峰，自然也不知道小公子何许人也。
当然，便是沈元宁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嘴巴臭的小屁孩姓甚名谁，不过她不在乎，知道的多了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
“无事，之前遇见过，我随意点拨了下，现在他又来讨教了。”沈元宁随口道。
樱桃不信，当时她被护卫制住，虽然吓的脑袋发懵，但也零星听到姑娘跟那小公子说什么“夫人”的，只是主子不愿意说，她做奴婢的自然没有追问的资格。她家姑娘向来主意大，她只是担心姑娘会遇上麻烦。
估算了一下时辰，沈元宁带着樱桃抄小路去了庙前街，在燕堂飞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后，才沿街买了些零嘴儿，慢慢悠悠回到驻马处。
彼时，何琛和何囡囡已经在等了，这一天何琛看见沈元宁时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不过无所谓，沈元宁又不是靠看他脸色过活，囡囡糥糯地抱怨哥哥让她在街边等了好久，不抱她、不给她吃糖糖。
沈元宁顺手掏出一颗刚买的梅子糖塞进小丫头嘴巴里，惹得何囡囡咯咯笑，又将她抱起放进马车，直教小丫头觉得她亲哥不是她亲哥，眼前的才是她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