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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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梨在回廊冻的瑟瑟发抖，却依旧不肯挪开一步。
今时今日是最好的时机，她已经被三姑娘、二姑娘都抛弃了，再不求大姑娘，她怕是马上要被丢出门去，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如此想着，若梨下定决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西厢房的门道：“大姑娘，若梨鬼迷心窍，猪油蒙心，知道错了，请大姑娘责罚！”
就着硬梆梆的地磕头。
西厢房里没有一丝声响。
若梨怕喊多了惹大姑娘不快，两声后就闭嘴伏地不起。
又过了一刻钟，若梨嘴唇都冻紫的时候，樱桃连忙出来把她搀扶了进去。
满室暖融融的水果香气，让跪在软垫上的若梨慢慢活了过来，只她依旧动弹不得……或者说不敢挪动。
沈元宁要樱桃把她临摹的字拿去烘干，自己拧了帕子拭手，方才在若梨面前坐下。
“说说，你何错之有？”沈元宁问。
若梨紧张地抿抿唇：“奴婢伺候三姑娘不尽心、挑唆二姑娘与三姑娘生隙……”
沈元宁“嗯”了一声：“你该知道，背主的奴才府里一向是不容的。”
若梨当然知道，她被买进府里时已经知了人事，前头不知道辗转了几户主人家，沈家是她到过的最好的地方！
虽然三个姑娘各有各的心思，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总比那些妻妾嫡庶争的头破血流、当街喊骂体面，而且家底比城南破落户们殷实，做丫鬟的就是穿不上绸缎，棉衣夏装也是管够的。
“奴婢、奴婢猪油蒙了心……”若梨只觉得自己辩无可辩，喃喃着就一句话。
沈元宁打断了她的自语：“幼娘在府里吃穿用度是最好的，她也不曾虐待你们，你为何要背离她？”
若梨抖了一下。
沈元宁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悠悠地说：“你想好了再回，府里没有第四个主子给你投靠了。”
若梨知道，自己说出去后连最后一丝退路都没了。
可她已然没了退路。
这些日子三姑娘明显厌弃自己，凡事只叫着娇杏，而二姑娘更是看到自己就变脸色，生怕别人瞧不出自己与她之前有什么事端一样，三姑娘现下是懒得理会，真脾气上来了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赶出去。
“三姑娘自从上个月发了一回热，醒来性情变得极为古怪，好似变了个人一般……”若梨断断续续地说着沈幼宁自从退烧后性情大变的情况，尤其是从昏睡中刚醒过来，沈幼宁被梦魇过好几次，有时候会大喊大叫，但那时她体弱得很，醒来就不记得自己喊过什么了。
这一个月来偶尔也会自言自语，若梨从没有听过沈若宁口中的那些词儿，囫囵记得几个常听的就是国公府、沈氏和……大姐夫。
“大姐夫？”沈元宁挑眉。
若梨趴在地上：“奴婢万不敢欺瞒大姑娘！奴婢实在对三姑娘的变化有些胆寒，所以才想着避开……”
怪道若梨一开始就没在自己身上打主意，沈元宁有些明白过来，这丫鬟莫不是怕沈幼宁跟自己将有过节，即便辗转到自己身边也逃不过沈幼宁的阴影，更何况在旁人眼中，自己怕是斗不过沈幼宁的。
再问下去，若梨也说不出旁的了。
沈元宁慢吞吞道：“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她顿了顿：“却不是你的，仆役最重要的就是忠心，下去罢。”
若梨因为久跪不利于行，还是被樱桃搀扶着回了房间。
待樱桃回来时，看到沈元宁还是之前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什么，桌上的热茶已然温凉：“姑娘？”她轻声叫了一句。
沈元宁回过神来：“无事。”
方才她想的是，这个家里还没有能被称作沈氏的女子，自家跟侯府有亲已经是奇遇，哪里还敢奢想过国公府，还有大姐夫……这些都不是沈幼宁以七岁稚龄想出的东西。
那么，现在的沈幼宁，还是她三妹么？
……
这边沈元宁陷入沉思的当口，沈淑宁与何太太的交谈也终于在沈淑宁不懈坚持下，慢慢转圜到何琛身上。
何太太对沈淑宁的意图自然不是一点儿感觉也不没有，但她不会因此厌烦沈淑宁，毕竟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可见是自家儿子足够优秀！
而且今天何琛去侯府，何太太心里十分焦急忧虑，正怕没人陪她打发时间，如此一来说的就更多了。
两人正聊得火热。
就听外面娇杏一叠声儿地叫着“三姑娘、三姑娘……”追去了西院。
老太太最是耳尖，娇杏的声音刚隔了墙，高嬷嬷便跟了出去。
何太太有些克制地好奇，不断拿眼暗示沈淑宁：“这是怎么了？”
沈淑宁根本坐不住，道一句：“我替伯娘瞧瞧，幼娘怕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也跟出去。
寻常时候，沈元宁就算不是第一个，也要跟在高嬷嬷后面。
可这回明明她在西院，比后头这一个两个追赶而来的人离得都近，却站在了人群外头。
沈幼宁将所有人赶出房间，只可怜娇杏叫太太、姑娘们围着，七嘴八舌地质问她三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娇杏一直是有些愚笨的，当下不做隐瞒，将侯夫人如何让庶女陪沈幼宁、沈幼宁又如何去找的侯府姑娘、最后沈幼宁被侯夫人训斥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曾经被沈幼宁夸赞的“巧嘴”，现下恨不能立时被她撕了。
听着沈幼宁在屋里低吼，让大家都离远点儿，高嬷嬷心疼坏了，不住地拍门：“幼娘，娇娇儿，给嬷嬷开门啊，有什么委屈跟嬷嬷说，嬷嬷替你出气。”
沈元宁冷眼看着，头一次觉得高嬷嬷有些犯上。这个老奴到底有没有用心听娇杏的叙述，沈幼宁就在屋子里听着，娇杏若是添油加醋多说了一点儿，以幼娘的性子怕是直接叫人拉出去卖了，可她只在屋里喊着不让娇杏多说。
可见事情还是属实的，也就是说沈幼宁去了侯府这一趟，先是瞧不起人家侯府的女儿，再在侯府乱闯乱逛，闹出事端被人轰了出来。
便是在沈家，这么没规矩的客人也是得不到主子好脸色的，更何况是规矩愈加森严的侯府。沈幼宁的作为只被人赶出来，已经是侯府手下留情了，高嬷嬷以什么身份要去替沈幼宁出气？
沈元宁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