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暗访(三)
见着那巾帕,越莘刚觉着自个面红脸热的。
结果听他说这般不近人情的话,又是愤懑不已。
她轻轻冷哼一声,恭敬作礼,语气也算得上和和气气:
“多谢殿下告知。”
说完此话,越莘毫不客气的取过,那带有清雅悠香的巾帕。
她赶忙走到亭处边,弯腰蹲借着湖中镜面,细致的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
渊以斯见她直来直去的,也无恼怒之色,背手侧身,遥望远处水色,无波无澜,
“所以,此次魂丝一案的凶手,便是月妃?”
正还重新扑脸上粉的越莘,听见他说这话,她那手上动作停滞下来。
越莘慢慢直起身子,气定神闲的,侧头看向渊以斯,话语别有深意:
“殿下,月妃是被别人作了筏子,她可不算是真正的凶手。”
“哦?”
不一会儿,渊以斯坐回位上,慢悠悠的抿了口清酒,那淡然出尘的风韵,又勾起似雾非雾的的几分笑,实在是俊俏得紧。
越莘见他今日这般古怪行迹,眉心微微一动,心中按下不表,继续说道:
“殿下,其实小女派查过,月妃能有柏国罕见的牵魂,实则是夕妃,让自己贴身宫女雪竹,私下给月妃的。”
事实上,越莘不仅暗查,最近宫里头培种哪些花类,也专门留意这牵魂花的源头,究竟从何而来。
知晓只有皇后种过牵魂,那夕妃、月妃和懿仁太子的后园处皆没有此花踪迹。
她当时也是暗暗一惊。
皇后中了魂丝毒,那月妃、夕妃与太子,又是怎么中的魂丝毒?
幸好越莘还留了一手,早前命暗卫拿了各宫中的熏香炉灰。
只可惜懿仁太子的香炉,竟是被人清理过,也就没了证据。
后来,她与宫外仍在找解‘魂丝’药材的年瑟,一直有联络。
越莘便将宫中各个嫔妃的炉灰,分别用纸包装与标注好,派暗卫送去。
年瑟便说,只有月妃与夕妃的炉灰里,有牵魂花粉与缠丝香的混合物。
那越莘才敢推测,此次下魂丝一毒,这月妃与夕妃,是绝对逃不了干系。
加之小安子与她前说,懿仁太子的两起闹鬼之事。
越莘算是完全做出定论,两位宫妃的行凶目的,无非就是为她们的儿子,争夺皇权。
所以,昨晚她立马派人调查,这月妃和夕妃的性情与曾经往来。
接着,她又给渊以斯写了一封信,让暗卫派去。
信上坦白告明,她这二十日来,已查到不少线索与证据。
希望渊以斯今日,能带她去见月妃一面,再细细讲一下魂丝一毒的真相,及能破太子一案的最终方向。
话又说回来,她外祖父王旭是一品大将军,武将中最高官职,还特封梁国公。
那蔚月的父亲蔚顷,就是二品骠骑将军,他们俩,向来就是死对头。
蔚月作为嫡女,曾在府里被继母方氏欺压,所以她的性情一向柔弱寡断,畏首畏尾。
后来进了后宫,除了溺爱自己儿子宵王,就没见她怎么耍过心计。
今日,她又跟渊以斯一起,暗访一番,果然不出她所料。
月妃是心思都不能深藏起来的人。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是下魂丝的主谋者。
只是月妃旁边,那穿着粉白宫裙的婢女,倒是有些古怪了。
至于那夕妃娘娘,虽家从九品小文官,但其实力虽不容小觑。
如果皇帝将皇后梁氏,视为至关重要的亲人。
那么夕妃夕桐,就是皇帝用情至深的心底人。
能爬妃位这般高,还得是夕妃。
夕桐,可谓称得上倾国倾城。
其身姿绰约逸态,美骨柔匀;
其容色灿如春华,矜绝代色。
如今过了二十多年,夕妃姿容依旧是绝艳翩鸿。
皇帝渊卓能宠爱她如此,也是不无道理的。
又传闻夕妃虽美貌,但头脑愚钝,性情也着实霸道泼辣。
与月妃的品性相比,实是天差地别。
似乎她这般奇特的性情味道,非常对得上皇帝的胃口。
然而,越莘却查探出这夕妃,是个不简单的角儿。
此人表面看上去胸无城府,实则颇有心机与狠辣。
凡是在她夕妃面前,有说错话,办错事的宫女太监。
都私下派人发配到宫外去,已然不知踪迹。
越莘都意想不到,这曾经入宫前的夕桐,还与她外祖父王旭,竟还扯上一点儿关系!
“殿下,你听小女讲了这魂丝的前因后果。你也应当知道,此次柏国余孽,能随意渗进后宫中,定是与那夕妃有所牵连。”
越莘随手捻起一块栗子糕,咬了几口,心满意足颔首,继而娓娓道来:
“因此,殿下可从夕妃入手,抓住那前朝余孽,这样,亦能供出谋害懿仁太子背后的真正凶手。”
其实越莘心里早有怀疑,这凶手无非就是宵王,或者是羸王做的局,来谋毒懿仁太子。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俩狼狈为奸,谋杀懿仁太子。
“殿下,想必你也能够猜得出来,杀你父王的凶手是谁吧?”
越莘吃完手中的糕点,利落的拍了拍手,又望向正饮酒的渊以斯。
他那神情仍是不动声色,淡然处之。
越莘瞧他这般态度,也没像以前那般耍心眼,胆大吐露她的真实想法:
“殿下也知道,如今小女只属丞相越府一系,我爹爹也只能忠于皇上。这朝堂之上的皇权纷争,越莘不敢,也不愿去碰触。”
越莘望向远处表面宁静,实则暗涛汹涌的碧湖,眼底露出一丝寒色:
“之前小女,确实对殿下你,有谄媚倾向之意。我无非是想保全,丞相越府上下的性命罢了,凡是有其他种种利益,皆是不敢妄想的。”
以手支颐于石桌畔,眺望湖色的越莘,还在声明自己的观念。
她亦未察觉,凝视她白胖容颜的那双清眸,墨深不见底中,夹杂着些邪佞与潋滟之色。
顷刻间,越莘扭头看向,那清姿明秀,矜贵出尘的渊以斯。
见他半天也不来点儿反应,还是一副疏离凉色的模样。
越莘不禁轻抬起浓黑的眉,继续提醒了一句:
“殿下,刚刚小女说的,你应当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