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太子一事（十五）
当渊以斯和越莘踏进先太子曾经住的永寿宫内。
那一入眼底的，皆是一片荒凉寂静。
而此处替先太子守灵的太监宫女，已不知去处。
夜风呼呼的冷啸，正吹得那正殿门旁的老菩提，显现出摇摇欲坠之相。
这是一棵孤寂苍凉，又盘根露爪的老菩提树。
而如今，这陪同于此处几十年的老菩提，它仿若知晓住的那人魂，早已烟消云散。
本应应着暖春之际，它却不再生叶发枝，已是垂垂老矣。
那菩提树下，满是荒草凄凄，尽道出萧索怆然之色。
心有戚戚然的越莘，缓缓跟随着渊以斯，进了永寿正殿内。
那殿内四周皆挂了白色丧幡，而左右两旁墙的丧幡上，分别书写‘深表子痛’的四个大字。
这正中央的台阶之上，放着一顶由金丝楠木而制成的棺材，每一处台阶边缘处，都放着一盏长明灯。
那棺材前面立了一块黑檀灵牌位，上面由皇帝渊卓亲笔，为自己钟爱的儿子，写下了谥号——懿仁皇太子。
这是越莘第二次，这么大半夜的，随人去看逝者。
想来有这么一尊神佛在此，她倒也没那么胆颤惊心。
渊以斯背手站立，周身散发着冷淡气息，那漆黑不见底的眼眸，望着台阶之上的灵牌，不疾不徐的道了一句，
“越莘，你先去看尸首，至于父王的病情缘由，本宫再提便是。”
“是，殿下。”
站在渊以斯身后的越莘，微微点头应答。
于是，她走了向前，两手提着太监衣的下脚，小心翼翼跨过台阶边上的长明灯。
登上这台阶后，越莘便一眼望见，那棺材里头躺着的，正是先太子渊光烁的尸首。
只见那渊光烁，头束金冠，身着一身墨色金丝龙爪纹殓服，脚穿玄舄。
他脸色虽透着死气沉沉的苍白消瘦，但仍能看出曾经的渊光烁，是个面如冠玉，俊逸清朗的太子。
也难怪渊以斯长得如此出尘不染，皆是他父王传下来的好皮囊啊。
越莘这般想着，便缓缓蹲下身子，探头望了望那棺材里面的渊光烁。
从上到下，又漫不经心的扫了一遍，看能不能发现有什么不同。
很可惜，她没有任何发现。
随即，她忽想到了什么，扒着棺材边，转头望向渊以斯，语气试探问道:
“殿下，能不能让小女，碰碰先太子遗体？”
毕竟这是养尊玉贵的渊光烁，若是被她随意触碰了，那渊以斯不把她皮给扒了，才算好得了。
“嗯，记得摆回原位。”
在这昏黑的永寿宫殿内，传响着轻描淡写的提醒。
得到渊以斯的允诺后，越莘这才算胆大起来。
紧接着，她从自己香囊里，取出一枚银针，在渊光烁的喉咙、胸部和腹部各处，分别扎了好几针，试试这些地方，能不能有变化。
很遗憾，依旧没有古怪之处。
越莘心灰意冷的收回银针。
随后，她又深呼吸一口气，壮起胆子，毅然将那交叠在一起的手，轻轻抬了起来。
她凑近手上的各个细节之处，都望了好几眼，又径直叹息的摇摇头，然后将他的手摆叠起来。
正当越莘打算放弃之时，她无神凝视了一眼，那渊光烁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处。
她的眼光突然定了下来，接着缓缓歪着脑袋，又认真的看了看，她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于是，越莘毫不犹疑，努力使劲的，将他左侧的头扳了过来。
她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脸震惊的支起身子，瘫坐在阶面上，久久未语。
仍然望着灵牌位的渊以斯，听见台阶上有一丝动静，将平静的视线转了上去。
他便见到越莘的小花脸上，尽是一副煞白之相。
“越莘，看完了？”
一阵清冷之声，打断越莘浑浑噩噩的思路。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将渊以斯的头弄正。
之后，她又摇摇晃晃的立起身来，缓缓小心地下了台阶。
越莘神色慌然的望着渊以斯，连忙询问着：
“殿下，你可知先太子薨殁前几月是什么病况？”
“林老太医作为是父王的专门御医，他道父王虽时时犯心病，但也不会到了重病躺榻的地步。”
渊以斯瞧了她一眼，面色清远疏淡，继而道，
“正值二月二十五卯时，宫婢发现父王突然昏睡，之后再未醒来。林老太医与其他太医相商，用了各种药石诊治，皆而无效，直到三月二十五子时薨殁。”
听完他一整段的描述，越莘的纤细手指，紧紧抓住自己袖子，全身都在颤抖，那眼眸处充斥着恐惧与不安。
她见渊以斯还在沉默等回话，声音呼吸急促的坦白：
“殿下，我想先太子是中毒而亡。因为小女发现，他耳垂后有三颗不明显的小红痣。”
“今日，年瑟已提及魂丝症状。”
听见越莘道出可怕的结果，渊以斯仍旧语气平稳冷静，有着一如既往的决断和理智。
“是，殿下，恐怕对先太子下毒之人，与皇后，月妃和夕妃娘娘的下毒之人，也许有着莫大干系！”
越莘迫使自己沉稳下来，话语间也慢慢的分析与推论。
但她心里却暗自苦恼道，这刚刚从‘牵魂’一毒中解脱出来，谁又能预料，自己又得重返回来，再寻它线索与结果。
真是造孽啊！
渊以斯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回眸望着越莘，那目光甚至有些冷嘲意味。
越莘瞧着他的眸光，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呵呵干笑着，声音越变越小：
“殿下，为今之计，还请让小女能接触一下，你承担这后宫嫔妃中毒一案，也只有这样，才能顺着这条线索，方能找出真凶。”
渊以斯幽深的眼眸微敛，沉寂许久，语气凉凉道：
“越莘，既你做了决定，本宫亦不会反驳。”
听完渊以斯，应承了越莘请求的这桩事。
她着实是无奈之举，越莘其实还内心期盼着，让渊以斯别答应得好。
她只能不得不，再次重新涉及此案，好在也有渊以斯，在前面抵挡着皇帝视线，那查这后宫下毒的案子，倒也没那么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