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太子一事(十四)
而她越莘,以往平日里,都是对渊以斯那般的阿谀讨好,也仅仅是她故作伪装罢了。
她内心里始终也觉着,只要她提出合理的请求,那渊以斯毫不犹疑的,会助她一臂之力。
在她的骨子里头,她却是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自然亦有着,她身为丞相越府相女身份的一种,不认输的傲气与骄气。
所以,她才会任由自己那般放纵任性,胆大妄为,甚至胆大到以为,竟可以将太子渊以斯,划分为丞相越府中的人。
如今听渊以斯这般刻薄的冷嘲热讽,道出她最隐秘的想法。
甚至,他瞧着越莘的眼光深处,竟是如此的傲睨自若。
此时此刻,越莘没由来的感到发冷,仿佛有着竟刺骨一般,密密麻麻的冷,要将穿透她的身体。
她仿若觉着自己的心,也被人死死的拧住,狠狠地被人揉碎了一番。
越莘惨白的嘴唇,微微发颤,她鼻子兀地一酸,那眼眶中含着的泪,如此毫无征兆的,哗啦啦的往外淌了出来。
她似乎想要,将她心里所有的不满与各种无奈苦楚,全部痛哭流涕出来。
她越莘容易吗?曾经父亲责备她,还要扇她一巴掌,道她不该回丞相府。
她为破先太子一案,一人独自在那御医阁内,不停的查看记录渊光烁的卷宗,从头看到晚,都还不停歇。
她为丞相越府的利益,暗自揽下这后宫下毒一案,却无法预料的陷入,要株连九族的困境。
而如今,她一心为了相府中人脱离困险,又一心的为了将年瑟脱身而出,她还要牺牲自己性命。
这些,难道都还不够吗?
渊以斯清冷眉宇间,仍是闲淡不惊之姿。
他就这般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不停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他沉稳冷静地等了大半个时辰,这卑屈的抽泣声,才肯慢慢停歇下来。
而那原本被年瑟打扮成,白胖粗眉小眼长黑痣的越莘。
由于哭得着实厉害,那淅淅沥沥的小泪珠,将越莘脸上抹得各种药粉膏,那蹭得是白一道,黑一道的。
她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只,眼又肿脸又丑的小花猫。
越莘也觉着自己丢了个大脸,自己做错事,还要在渊以斯面前哭委屈。
她平复好自己的心绪,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面上的态度总算是诚恳有理,但也自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
“是,殿下!是我让年瑟欺瞒皇上的,是我拿你做挡箭牌的,也是我在赌殿下能不能能不能对我心软些。”
当越莘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仿佛羞于提及这般丢脸面的事,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全部承认了。
她抬起头,那红肿灵动眼睛,无所畏惧的回望着,那寡淡神态的渊以斯。
越莘恭正作揖,正色道:
“殿下,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还望殿下海量,不要将此罪牵连给丞相越府。他们皆是无辜的。”
渊以斯听完她对自己此次事情的认罪,目光淡淡扫她一眼,眸中的寒气倒是散去不少。
他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越莘,你犯下的大错,日后再罚。现在跟本宫去一个地方。”
越莘一听这话,面容上一片既震惊,又失措的模样。
渊以斯就这么高高的举起,又轻轻的放下了?
他这算是,要放她一马吗?
越莘短短舒了一口气,可一想着自己以后还得死,她神情紧绷着,恭恭敬敬作礼道:
“是,小女明白,日后殿下让小女死,小女也心甘情愿接受!”
如今胆变小了的越莘,她可不敢再随意胡思乱想,那渊以斯对她有意了。
瞧他今日这般轻轻放过自己,也定是有他自身利益的考量。
不过,听他这般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越莘心里再有疑惑,也不敢再问出来。
她垂头不语的,便直愣愣的跟在渊以斯身后,一同上了一辆玄色繁尊的马车。
在马车里的越莘和渊以斯二人,各自坐在一边,皆互不相望,一直沉默半晌,那周围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不少。
突然,那驾着马车前面的车夫,仿佛遇着了一东西,突然一个趔趄,将马车里仍处于无神的越莘,要摔成一个狗啃屎的地步。
说时迟那时快,越莘都没来得及反应,她还真就以为自己,遭此大秧。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只沉稳有力且冷沁如冰的大手,忽然抓住越莘的细小手腕,将她重新拉了回来坐于位上,这才没让她摔了一坑。
此刻,外面传来紧促惶恐一语,
“殿下,属下恕罪!前面刚有一只黑猫窜了出来,挡住了去路,这才突然停下了马。”
渊以斯神色波澜不惊,他立马松开越莘的手,抚了抚被弄得些许褶皱的袖口,语气平静回应道:
“无事,继续向前。”
“是,多谢殿下!”
这辆玄色的马车,又车轮轱辘着往前赶去。
而马车里越莘,惨白着小脸,仍心有余悸,她望着对面正闭目养神的渊以斯,作揖出言感谢:
“多谢殿下拉小女一把,否则小女”
“嗯。”
渊以斯淡淡回应着。
这一次马车内的压抑气息,仿佛缓解了不少。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们下了马车,便来到一处地方。
越莘抬头一望,此处正是渊以斯父王的府邸——永寿宫。
她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她半夜起床书写的一封信,让暗卫送交于渊以斯。
信上内容写着的,就是请求他带自己去一趟先太子的府邸,看看先太子遗体,顺道也同她讲讲,他父王病重的缘由。
谁又曾想到,今日发生诸多事情,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没命了,至于看渊光烁的计划,也就此搁浅。
谁又能预料到,渊以斯语气冰冷的数落完她所有罪名,也都不忘了正事。
越莘这才想明白,他今日能轻易饶自己一命,也是大抵因自己承担着破先太子一案的责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