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陷害(三)
“这个老夫确实也没问。”
劳夫子摸灰白胡须的手,顿了顿,继续解释,
“不过怀宁,自是不会拿自己名声戏言。定是那护卫没规矩,见公主容色,早心生歹意,便拦住了她的去路,想调戏一番。”
随即,他的语气越发严厉斥责,
“公主抵抗,反倒被那护卫掴了一掌!”
“夫子,难道您就偏听,怀宁公主的只言片语?”
“就直接断定学生的护卫,调戏了公主?”
越莘缓缓摇头,唏嘘不已的感叹,那语气也是微微变凉,
“府衙里的青天大老爷判案,都还得一个个问呢?”
“这”
劳夫子瞧了一眼,一直冷眼瞪着越莘的怀宁公主。
那公主虽然不开口说话,但是脸上神情,因为越莘的一语中的,而变得恐慌不安。
劳夫子似乎了悟的思索一番。
“我,就是证人!”
王意楚直愣愣的站了起来,面色义愤填膺,便打断越莘的话。
“哦,那正好,意楚表哥,我还正想问问你呢,你是看见公主被掴掌了,还是看见公主被调戏了?”
越莘望向王意楚,波光微转,笑意淡若清风。
那王意楚见越莘,善意看她,怒火也消散一大半,磕磕巴巴回忆道:
“我看见她被掌掴了。但是,姐姐跟我说,说怀宁被那护卫调戏,派人找我过来,对付对付他。”
劳夫子听了,他的面容渐渐有了寒意直相,眼里的冷光直射王意灵。
王意灵也知晓劳夫子是起疑心了。
她心里生起阵阵惧意,但依旧冷静下来。
她想着还能反驳几句,便柔柔起身,对劳夫子鞠躬一礼。
那清柔绵软之音,缓缓响起,
“夫子,学生亲眼所见,正是那护卫调戏了怀宁。而公主脸上的伤,便是证据。学生自知打不过那护卫,只能把意楚叫过来帮忙。”
劳夫子颔首,朝越莘说:
“你,可有异议?”
越莘的眼光,冷冷扫了一眼王意灵,继续鞠礼拱手:
“夫子,且请听学生慢慢道来,这场诬陷的开头结尾!”
“学生的两位护卫搬运物的途中,那怀宁公主见学生护卫,辱他们是狗,还不许让他们经过此道!”
“夫子您也说了,护卫是学生的人,怀宁公主骂狗,岂不是也在骂学生!”
越莘带着几分凉意,睥睨着怀宁。
而怀宁面上神情,苍白凝滞,捏着手帕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然而,学生的两位护卫,为了学生考虑,并不想惹是生非,也自行换了一条道走。”
接着,越莘的话音,又是冰冷一转,
“结果呢,又无缘无故的被怀宁公主,掴了一掌。那掌印,现在还有呢,夫子您看看?”
越莘请起跪在地上,一直低头沉默的江景尘,站了起来。
她指了指,那江景尘白皙右侧红手印。
而竹袖也配合的走了过来,展示脸上的红印子。
劳夫子听了,与见了此情况,他的眼神越发犀利。
他环顾着脸色僵住的怀宁、还算冷静的王意灵,以及有些难以置信,而不再开口的王意楚,语气着实低沉威严,
“继续讲!”
此时的越莘,不再冷漠强硬,她眼眶里慢慢的蓄满泪水,一颗接着一颗。
那泪珠,陆陆续续的,滑落在越莘脸庞两侧,显得那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越莘仿佛是要忍住,最重的痛一般,微微发抖开口,
“夫子,您也说了,护卫是学生的人。那怀宁公主骂了狗,打了狗,说句百姓们常说不好听的,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哪!”
慢慢的,她拿取腰间手帕,抹了抹脸上的泪,轻柔说着,
“这主子的两次脸面,都丢已尽了。而护卫就只代主子,还了一手。这本是合情合理的事哪!”
紧接着,越莘抬起泪眸,又声声斥责,抽泣不成声,
“况且,夫子也讲了。不论皇亲国戚,进入了书院,也都只是书院的学生,且不论名讳地位。所以,夫子,我府上的护卫可没有以下犯上哪!”
越莘放好手帕,又悲凄的,望着惊呆了的王意楚,
“还有意楚表哥,不了解事实,就偏偏听意灵表姐,和怀宁公主的一面之词,直接与学生的护卫厮打在一起。”
随即,她的视线又看向沉默不已的劳夫子,
“学生的护卫,自当是要防卫。难道就任学生的护卫,被打得伤痕累累,落下一个口无对证吗?”
此刻,越莘伸出纤细玉手,哀伤的又愤怒的指向,那已是变得苍白无色的,又颓然坐在位上的王意楚。
那王意楚还想辩解什么,但不知开口,从何说起。
于是,他看向公主和姐姐,迫切想问问。
那越莘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渐渐的,王意灵又站起身来,那楚楚动人身姿,看起来是那么惹人怜惜。
她温柔咬着唇,一副我见犹怜模样,柔声问道:
“莘儿妹妹,你要莫血口喷人了。你说的这些可是有证据?”
“你那女护卫脸上的伤,是妹妹伤的,还是公主伤的?在座的人可都不知啊。更何况,意楚与那护卫打斗的伤,谁也说不清。”
“表小姐,您!”
竹袖没想到这王意灵表小姐,竟如此颠倒黑白,亏她以为这表小姐,还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子。
越莘朝竹袖挥了挥手,接着看向这表面柔柔弱弱,实则心狠手毒的女子。
行啊,王意灵,看本小姐怎么学你。
这时,越莘本就灵动的容貌,又泪眼婆娑下,也越发明艳动人,句句真切,
“意灵表姐,我也有证人呢!”
“哦,在哪里?”
王意灵虽柔和一笑,但她手心却直直冒冷汗。
越莘转身朝劳夫子拱手作礼:
“夫子,请殿下来此竹斋,因殿下的侍卫,便是学生的证人!”
本来一直惨白着脸,沉默不语的怀宁公主。
她一听到越莘说出殿下二字,身子摇摇欲坠,站起身来心虚拍案,大嚷大吵: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而王意灵听见此声,脸色也瞬间惨白无比。
劳夫子听见越莘的话,他点了点头,转眼便观见怀宁如此变化,他心中的怀疑,已全然坐实与笃定。
而劳夫子也恍若未听,怀宁话语一般,他抚了抚胡子,也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来,绕过他刚坐的帽椅,走向后面摆着的一道,上等紫檀玉露仙鹤屏风,朝里面的人作揖恭敬道:
“参见殿下!”
见到劳夫子此举动,听到劳夫子此声。
包括越莘的所有人,已然是大惊失色!
只见屏风处的白衣少年,安静倚在紫檀嵌玉墨竹纹椅上。
他那干净,而修长有力的手,随意靠在扶手之上。
只见那月华般的容色气质,有着不可触及的疏离之感。
渊以斯依旧幽深不见底,极其闲适淡然的望着劳夫子。
他便站起身来,作揖淡淡讲道:
“夫子,有劳了。”
劳夫子见殿下施礼,立马退了一步,做了一个手势,
“殿下,请。”
渊以斯微微颔首,从屏风后面缓缓踱步出来,望向这一场颇为精彩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