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赈济流民（二）
待越莘一家朝食后，他们坐上马车出发到京城城外的十里之地。
越莘同竹袖坐于马车中，心中也甚是唏嘘感慨，这算是她身体康复以后的第二次出府。
于是，她偷偷撩开一小部分帘，新奇的瞧着这京城，是不是与她一年前所见的一样，依旧是繁茂与喧嚣。
竹袖见到小姐如此的小心翼翼，也没去阻拦，毕竟自家小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甚少见过越府外的京城，是何等模样，她喜欢，看看又何妨。
这府外的景象，果真是越府里不曾见识的。
夜国京城的市集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此繁华热闹，摩肩接踵。
有像他们一样坐着马轿的官家子弟，有挑担背菜的农夫，有推木制独轮车的商贩……
而市集上更是传来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有吆喝卖肉卖菜的，有唱曲表演杂技的，有打鼓敲锣卖刀具的……
一切是显现得那么鲜活与生气。
此时，越莘总算看见一所，叫竹墨轩的书肆，就是此处，是她去年偷偷来过的地方，她对那里的书，也算是情有独钟，那里面可真有不少志怪、传奇、杂录类的古书。
出府之前，她还想出一道苦肉计，待完成赈济任务，看着时候不早时，借口自己多年没出去，让竹袖妥协一下，让她满足自己收集小说书籍的愿望，且能拿回府看看。
随着马车慢慢驶出城外，越莘眯眼就望见，这隔着好几里地，就设置了好几个救济驿站点。
大量的封州流民正排队拿馒头、粥和衣物。当越靠近之时，这才发现这些流民和京城内的百姓穿着，有着明显差异和区别。
这些流民头发乱糟糟的，身着的麻布衣衫，裙裤竟只有薄薄一层，甚至还带有破洞，其身躯也瘦的脱骨。他们的脸色早就被泥垢所沾染，眼神里只有饥饿与寒冷之意。
这样的情景，让越莘越看越心惊，比之去年所见到的贫困景象，还要糟糕与凄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姐，下车了。”
竹袖唤回越莘的思绪，
“老爷和夫人在前面等着呢。”
越莘点了点头，被竹袖扶下马车，到前面最近的驿站点，遥遥见着父亲与母亲正与一位负手而立的立玄衣男子行礼和交谈。
想必那就是皇太孙渊以斯吧。
越骅见着女儿走了过来，便说着：
“莘儿，快过来拜见皇太孙。”
当越莘转过身，行拜见之礼，心里惊叹道，嗬，好一位眉眼俊朗，清冷但有城府的少年。
十五岁的少年长身玉立，着龙纹玄色常服，束黑色琥珀发冠，眉眼处浸染如墨色般的清寂，那眼眸处如寒潭，幽深不见底。
越莘看见父亲眼神的提醒之意，她瞬间拉回思绪，恭敬作揖：
“丞相之女越莘参见殿下。”
“请起，不必多礼。”
渊以斯虚礼一抬手，话语平淡无奇。
接着，他对越骅拱了拱手，
“传闻丞相的女儿多年奇疾缠身，未曾出门。也知晓丞相拜访不少名医道士，如今一见，相女已是安适如常。本宫就在此恭喜了。”
“哈哈，多谢殿下关心，小女也是幸有上天眷顾，才能身体痊愈。”
越骅做了回礼，朗朗大笑，作此回应，
“今小女来此布施，也是为以前的祈愿，而承诺赈济一事，来作以回报之意。”
“嗯，丞相有心了。”
渊以斯淡淡回了一句，且意有所指之意，
“今陛下派遣本宫来此，其实还有一事，需与丞相亲自商量”
“这”
越骅一听，朝王凝使了眼色，
“夫人，你带莘儿去前面的粮食处，顺道帮忙施济。”
“是，老爷。”
王凝回礼，牵着越莘正坐马车，往前面救助驿站点去。
越莘任由母亲牵手来到马车前，她的脑海里，却一直回忆渊以斯的言语神色。
王凝看见女儿显现的心绪，担心她，规劝着：
“莘儿，夜国太子的第一位孩子也就是皇太孙，他自出生之起，被太子呵护重视，地位极其尊贵无比。”
“虽然我们是丞相府的人，但皇宫任何一位皇子都不是我们能够高攀得上的。”
“娘亲，我是得承认皇太孙长得俊美，可外祖父家的孙子王意楚那小子，尽管没皇太孙那么拔尖儿，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也没见您对女儿这样提醒过”
越莘嘟了嘟嘴巴，从母亲手中抽出她的手，独自上了马车。
她可不是稀罕那渊以斯，自己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继续沉默思索，
这皇太孙渊以斯，又怎知我们还请了道士？
我们对外一直声称，找了大夫才医好我的病，难道他知道老道士送灯笼一事不成？不行，可得跟爹爹好好说说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刚这样想着，王凝恼怒的语气传来。
“莘儿，那是你表哥，不得无礼。”
王凝面色庄严肃穆，
“更况且，皇宫规矩众多，法度森严，娘亲不想让你和皇室有任何纠葛，是担心你有危险”
“娘亲，我知道，这不就给您开个玩笑吗？”
越莘转过头笑脸相迎，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
“我知道娘亲的意思，你希望我能一生平平安，快快乐乐的。”
“你这孩子，知道就好。”
王凝有些气恼的点了点越莘的额头，
“我和你爹爹可为你操了不少心，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会的，娘亲。”
越莘安抚的抱了抱母亲，眼神蕴含暖意，
“我还想一辈子跟在爹爹娘亲身边，不想嫁人呢！只有爹爹娘亲好了，我才好。”
王凝轻轻拍了拍女儿弱小肩膀，长吁短叹：
“傻孩子，这世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更何况爹爹娘亲陪不了你那么久，也总有离开的时候。”
“娘亲，不许你胡说！你们会活好久好久”
越莘心里难受，紧紧抱住母亲。
“莘儿，当你嫁人之时，爹爹娘亲还是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王凝继续摸着女儿的头，欣慰一笑。
“娘亲，除非我真遇到男子，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不然我就做这世间第一个不嫁的女子，这又何妨！”
越莘面露毅然神色，语气坚定从容。
“傻孩子，又怎么会有如此痴情男儿”
“娘亲自从生下你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你爹爹子嗣单薄，为了让你爹爹传宗接代，我便让你爹爹娶了我的贴身丫鬟云姨娘，你爹也是同意了啊”
王凝说这话时，带有丝丝的怨言、不甘与哀伤。
“娘亲，我是我对不起娘亲，如果没有我”
越莘看见王凝的神色，变得自怨自艾。
“孩子，又怎会怪你呢，你是老天派来的稀世珍宝，有你也足矣。”
“况且你爹爹亦算得上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若是其他男子，三妻四妾，已是寻常事，见不得怪。”
王凝神色恢复如常，话语坦然诚恳，
“他虽娶了云姨娘为妾，如今可是怀了孩子一月有余，你父亲恐担心我难受，却也一直拘束她在那云渺阁，守着规矩，不让她扰我，也是让我少了烦心事。”
话音一转，她对越莘应下承诺，
“至于莘儿，既然你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娘亲也会尽我所能，帮你实现，不许任何男子欺负我的女儿，哪怕是夜国皇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