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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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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笙子,我应下。”

    盈盈之间,渊以斯抚她头的手凝滞,他清冷温雅,柔中含笑。

    越莘见他,又重新摊开那空出的,莹润冷白的掌心。

    她粲然一笑,亦将她自己的手放入其中。

    她总算是回家了

    越莘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丝淡笑,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已掉了下来,

    被大火烧毁了的一半,书写“越府”的金字牌匾。

    而呈摇摇欲坠之相的另一半牌匾,其下方的红漆大门,随意敞开

    相府中的越禄管家,头颅被剑削去一半,剩的另一半随意落在门外。

    其死去的身躯,硬直直躺在门槛之上。

    越莘唇棱依然染笑,盯着那尸首,柔声温和说着:

    “老管家,瞧你,你还睡着来迎接本小姐,这也太大逆不道了。等会得赶紧醒啊!”

    随后,她慢慢绕过门槛的尸体,近似飞奔一般的脚步,进了相府内。

    越莘神色天真无邪,明媚清灵,声音极其愉悦:

    “爹爹,娘亲,乖女儿回来啦!好哇,小竹袖,你不来接我,你可真说话不算话”

    而一直随她身后的渊以斯,

    深深凝视那纤细脆弱的背影,未曾言语半分。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府内惨绝人寰,支离破碎的血杀场面。

    越莘那唇边的笑,是再也挂不上去。

    她慢慢面无表情,惟有自己的身躯,摇摇晃晃,僵硬的向前迈去,

    如同踏过刀山尖石,血池火狱一般,

    一步一步跨过赤衣玄衣,砍断的残肢断臂,

    一步一步踩过丫鬟小厮,滑腻黏稠的血泥,

    她的脑海只存有一种信念,那就是爹爹娘亲,还在等她。

    只见厅堂内的父亲和母亲的尸首,

    端端正正靠坐在,左右两旁的太师檀木椅上,

    而那他们的两颗血肉淋漓的头颅,

    整整齐齐摆列在,那中间的檀木方案几上。

    倏然间,越莘匆忙抱起两颗头颅。

    她的头往那割了的头颅上,反复蹭着抚着,嘴边已是呜呜哽咽,

    “你们快醒醒,快醒醒啊,莘儿回来了,莘儿再也不走了啊”

    她破碎的跌跪于血泊之中。

    面颊上的泪珠,哗啦流淌,

    如同她儿时吃不到栗子糕一般,哇哇大声哭泣,

    “是莘儿错了,莘儿错了!求求你们不要离开莘儿,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

    是她该死,引狼入室,

    是她该死,轻信别人,

    是她该死,害死相府上下所有人

    是她越莘,才是最最最该死的人啊

    越莘哭得全身颤抖,声嘶力竭,泣不成声,

    她那怀中的两颗头颅,从她手中滑落出去。

    越莘连忙伏爬于在血地,她抬着头,拼了命,发了狂的去捡起它们,

    而她身后之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透骨情凄,

    瞬间嵌实她想要拾起头颅的双手,徐徐有力将她扶稳。

    刹那间,越莘沉稳清醒过来,她死死钳牢住另外一双手。

    迅速抬起血眸,望进那墨漆难辨的眼底,

    越莘眼睛一眨不眨,语气平淡毫无生气,唇边字字道出诺言,

    “殿下,灭我相府一家者,是云简和江景尘。我越莘此生,定要将他们这些人,千刀万剐,在所不惜!”

    越莘立马松开渊以斯的手,站起身来,后退几步。

    她利落拂开裙摆,朝仍硬直屈膝的身影,重重双膝下跪。

    越莘极其心甘情愿,又极其恭敬顺从,向他声声磕头。

    那白皙的额头已是青淤流血,动作从未停止。

    见此情状,渊以斯缓缓起身负手。

    那容色恢复以往极淡的情绪,只能生生受她无声跪磕。

    他明白越莘的意思。

    渊以斯沉澈嗓音,低哑压抑,

    “越莘,相府灭门一案,无论如何,本宫亦会助你杀此一人……”

    听见此番承诺,越莘磕头的动作凝滞。

    她立马抬起血眸,面无表情的看向,这已是权势滔天的太子殿下。

    她知道此话已出,不论灭了相府满门,那真正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

    是云溪说的宵王渊光铭也好,

    是羸王渊光谛也好,

    哪怕是那龙座之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渊卓也罢……

    即便前方再布满血刺荆棘,渊以斯愿违背他心中底线,助她杀其中的某一人。

    “多谢殿下,成全!”

    越莘神情恭谨,又以俯首跪地之礼叩谢。

    从今往后,只要她越莘能完成这毕生夙愿。

    她愿将自己性命,全权交还给渊以斯,作此抵偿。

    越莘缓缓起身,未再看渊以斯一眼。

    她神色从容不迫,弯腰拾起父母亲的头颅,轻轻放于案桌上。

    …………

    越莘不慌不忙,独自一人拖着府内一个个尸首,整齐摆列在相府后院处。

    而渊以斯始终在她身后慢慢跟随,沉寂负手,注视此番场景。

    他始终知其越莘心思。

    她是绝不允许谁,来随意插手,搅扰此等举动。

    旭日当空,风未吹,鸟未叫,

    相府的气息如同死一般空落。

    渐渐,夕阳晚照,夜月当空,

    空气又湿又重,压抑人心头。

    越莘持着铁铲,一声不吭的填埋尸首。

    她神态极其认真尽责,想亲自为她一府上下,个个立碑写文。

    而身袭夜衣的青玄,行来于此地。

    见此情形,他眸含怜悯之色。

    此次前来,他想对太子殿下细说一紧急口信。

    而渊以斯仍负手注视,那埋头掘土的背影。

    青玄见殿下眼色,动作迟疑,只好微微颔首拱手,瞬时消失不见。

    日月轮转,时光流走。

    越莘独自一人,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

    她依靠心中唯一执念,将府内上下一百零八具尸首,已全部埋葬完。

    而渊以斯也静静跟她身后,三天三夜。

    当越莘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发抖将自己父亲越骅的名字,写进牌位里。

    陡然间,她觉着自己心底的所有挂念,了却一般,彻底失去意识。

    那孱弱骨瘦的身子,被身后之人稳稳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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