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试人心
纪风已看完信，可儿子在信中压根没提受伤的事。
崔南棠意识到说漏嘴，赶紧宽慰。
“扬儿说是办差事时受的伤，伤口如今已经结痂，要我们不必担心。想来他只在给国公爷的信里略提了一句。你放宽心，孩子马上就回来了。”
纪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不担心不担心，那小子皮实，应当无事。”
说完摆摆手，不甚在意，哼着小曲，回了前院。
纪风的古怪行为，让程维舟母女二人一头雾水。
恰好程维舟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被母亲赶回清风院。
青黛将热好的饭菜刚端到炕桌上，程维舟和麦冬两人便狼吞虎咽。
两人将吃食都分发给了村民，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吃饱喝足，顾不上说话，累得呼呼大睡。
青黛撅着嘴，一边安置两人歇息，一边生闷气。
自己当初怎么没学武功呢？
世子和麦冬成天往外头跑，自己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越想越生自己的气，干脆从被窝里爬起来，在外间点上蜡烛，接着背医书。
若是往后用得着医术，再不能掉链子了。
一夜无梦，两人酣睡到天明。
程维舟看着青黛浓重的黑眼圈，十分心疼，嘱咐她务必好好休息，毕竟欲速则不达。
三人用完早膳。
程维舟唤来小丫头，回禀过母亲，带着麦冬，匆匆出了门。
今日无雪，骑了两匹快马，到会仙楼与罗云庆会合。
待胡壮夫妻二人推开包间的木门。
程维舟已和罗云庆说完自己的计划与忧虑。
“胡大哥、大嫂，你们坐。夏掌柜若是不忙，能否也留下来闲谈一番？”
罗云庆正在往茶杯中斟茶，语气平静和缓。
回京不过月余，罗云庆身上的兵戈杀伐之气，逐渐消散。
举手投足间，已是京城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罗兄弟是不是有话要说？”
“不错。昨日曾提到，我们想了个赚钱的法子。”
“多谢几位兄弟挂心，不知是什么法子？”
“胡大哥，有个问题，你得先想好再回答。你全家可愿放弃农户身份，改入商籍？”
罗云庆将茶杯分别递给几人，语气冷肃，与方才截然不同。
程维舟眉心一跳，要开口解释。
可夏航坐在对面，微微摇头，示意程维舟不要说话。
程维舟心中十分疑惑，不是特地嘱咐了罗云庆，说话要委婉些。
入商籍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孩子还能参加科举。
怎么转过头，罗云庆就这么大咧咧地问出来了。
胡壮与妻子对视一眼，起身抱拳，郑重开口。
“入商籍怕什么？只要能赚到银钱，救回孩子的手，便是要我们夫妻卖身为奴，也绝不说二话。”
“快坐快坐，没那么严重。”
程维舟终究没忍住，安抚两人坐下。
“胡大哥，并非我铁石心肠、有意为难。我多次上书，原本想为你们谋个差事，可一直石沉大海，没有音讯。眼见突发雪灾，恐怕朝廷更加无暇顾及战场回来的兄弟们。我也是有心无力。东东治病的花销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入商籍不影响孩子参加科举考试，若是生意有起色，不仅你们一家人的生活有了着落，东东还能上私塾读书。”
“罗老弟，你的脾性我清楚。老哥我的脾气，你也明白。只要是靠我们双手，堂堂正正挣来的钱，就算再苦再累，我都乐意。何况还能供孩子读书？”
“胡大哥，你要考虑好，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
张翠梅眼泛泪花，感激不已。
“罗家兄弟，不怕你们笑话，我和老胡都商量过了。只要能救回孩子的手，就算为奴为婢，也是对我们夫妻俩天大的恩赏。”
“是啊，庄户人家挣得少，东东要想治好手，还得花不少银钱，哪能次次都找你们要？那我成什么人了？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不能护住一家老小，担负养家的责任，也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罗云庆点点头，见胡壮夫妻言辞恳切，终于放下心来。
“永定门外有个两进的铺子，原先便是间旅舍，世子花大价钱盘了下来。若是你们愿意，就去那里。”
“这……多谢世子爷的大恩大德！”
胡壮夫妻二人，急忙起身，跪地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
程维舟避开大礼，朝罗云庆投去求助的目光。
罗云庆扶起二人后，继续说道：“胡大哥，在商言商。如今明面上，你们就是旅舍的掌柜。世子作为东家，需要和你们谈谈怎么合作。”
“自然自然，罗家兄弟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店铺腊月初十开张。
几人在夏航的提议下，将店铺的收益定为分成制。
程维舟负责出钱投资，胡壮夫妻二人负责日常经营。
等生意好起来，可以雇刘贵等人来帮忙。
每月对一次账。
利润的三成分给程维舟，两成作为店铺的流动资金，剩余的夫妻二人自行安排。
商议好细节，双方签下契书，按上手印。
夏航承诺，趁着离开业还有几天，教几道易学的小吃和菜肴。
夫妻二人边学边做，先把小食店开起来，再慢慢琢磨招牌菜。
旅舍的老板还未回乡，也请他传授一二。
大事商议完，胡壮夫妻心知自己占了大便宜。
对程维舟感激不尽。
两人回隔壁客栈安顿好东东。
胡壮便连忙出城，去刘家庄传信，要刘贵等人一起来学习厨艺和开店经验。
期待早日把生意做起来，报答世子爷的恩情。
夏航去后厨安排午饭。
麦冬跟着伙计下楼添茶水。
包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罗云庆从怀里掏出墨色云纹锦囊，放在桌上，推到程维舟面前。
“这两百两，你先收着。后头我寻摸到银子，再给你。”
“我不要。”
程维舟将银子推回去，端起茶杯，大口灌下。
方才商议合作方案，说得热血沸腾，没顾上喝水，现在才发觉口干舌燥。
“为何？你嫌少？”罗云庆闻言有些恼怒。
念在程维舟一心要帮忙的份上，压着脾气，开口解释。
“我如今用银子的地方多，暂时只能凑出这些。”
“我有银子。正是知道你有难处，才不收你的银子。”
程维舟心情正好，又炫耀道：“我可比你有钱。你知道吗？每年生辰，皇后娘娘都会赏赐许多好东西给我。光赏银就有五百两呢！再说了，我母亲昨日知道我要买铺子，特地给了我两百两银子。”
罗云庆一时无语，牙根又酸又痒。
心中忍不住吐槽，程维舟这小子，性格真是一点儿没变，嘴巴还是这么欠，说话还是这么找打。
罗云庆冷着脸，故意不接程维舟的话。
程维舟不明白，方才还有说有笑，好好的，怎么转眼间罗云庆就生气了？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麦冬进来倒茶水，终于打破寂静。
“世子，我听外头吃饭的人说，京城郊区的地价开始飞涨，已经翻了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