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试探
崔夫不由惊大了双眼将胡六五望了又望，接着揣杯离席向近处土司客们劝起酒来。陆长子低声将胡六五骂了：“奶奶的蛋，你说话哪像在摸人家的底，倒像审问，就是要直接问也不能这么明显……”
他有意要将这种僵局打破，那神情像是在替何公馆的大管家说话：“瞧你，奶奶的蛋，你这胡老板真是气壮如牛了，说话是哄声亮嗓的外，连问事都像石板厚实不绕弯拐角。我问你，你也是大富大贵之人，你家有多少产业你肯告诉别人吗？”
贺金声见崔夫对陆长子的话满意地微笑了，他知道崔管家不肯说话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他也听说过何老板最怕旁人打听他的家势，是因为怕吴三桂眼红，因为吴三桂曾经暗中派人打听过江南和衡州的大富户，这使有钱的人家惊慌了好了阵，他们害怕树大招风，严重的结果是招来蒙面人的掠夺，轻的结果是地方官又增加了派款和派捐。
现在，崔管家见胡六五被陆老板说的一脸的狼狈之态后，只得又替他解围：“哈哈，你们广州潮州那边的人做生意总喜欢看看老板的外貌是不是有财气，总喜欢知道对方的家底子实厚不实厚，实厚了才敢做生意。现在，你已见了我何公馆这般的家势了，再说本管家的福相也不错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胖脸。
胡六五忙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哎呀我的天，我们是有个习惯。不过，现在虽没见着何老板气大财粗的福态，但见了崔管家已令我放心。”
但是崔管家还是害怕胡六五会直着性子来问何公馆生产铜铁铜锌方面的技术事项，为了暂时地避开这种问话，他借劝酒之机再次离开胡陆二人到其他老板们面前招呼去了。
贺金声见崔管家走开，他怕冷淡了胡六五和陆长子，故而举着杯朝胡陆二人杯上一撞：“来，来，陆老板请，胡老板请，我敬你们一杯！”喝过之后说：“二人不是要见我们小姐吗，不是要与何公馆做生意吗？有什么事可以与我们小姐讲嘛！来，喝！”
胡六五心中已在盘算：“小姐，醉花小姐不是在衡州的何公馆里吗，从岳州跑到衡州去那不是又要花许多路途了？此时宴席上是最好谈生意的时候，再说我的货不与何公馆做又去与谁做。如果何公馆不愿做，这么多的老板都在这儿也是个可谋的好机会呀！何必跑路去衡州见醉花女呢？”
想着已举杯向贺金声说：“酒好意美，令人自然想到生财之道，该是我与何公馆谈谈生意的时候了。这岳州的迎宾楼是你们何公馆的，在这里不就是在何公馆一样吗？”
见崔夫已转过身朝这里来，忙用酒杯一递，“砰！”的碰了一下杯：“崔管家，我想与何公馆做成这笔生意，我从今夜这盛大宴席上已瞧出你们何公馆财势挺旺的……”
崔夫口中直叫：“欢迎，欢迎，二位老板要与何公馆做生意，实在是好，但不知二位要做哪方面的生意？”
陆老板见崔管家问到生意，生怕自己落后一步而吃了亏，忙说：“是呀！奶奶的蛋，我从北边来买药材，看见锡价低想捡便宜，结果将所有的资金都买了锡。这锡嘛在我手中是无法出湖南了，只得转卖给你……”
崔管家还没等他说完，已在心中骂了起来：“嗬嗬，原来是一个冒失鬼……”嘴上说：“你的锡卖给我？当然……好，只是我一时弄不清你贪便宜收的是些什么货色的锡？”
陆长子忙说：“当然是些好货……”
崔夫却惊大了眼睛：“好货？怎么可能？据我所知，你的货不只是一条船，据我所知你是二十几条船的货，你难道带了座金山来湖南了，不然怎么可能都是好的货锡，一定是极差的成色货了吧！不过，你用低价收次品，转给我只能是再回炉。不卖也就只有卖给平西亲王，你没听说过吴三桂也有许多锡矿，你卖给他也是还炉的料……你摇头干什么？是不肯卖吗？哎！陆老板你想清楚一些，该卖就卖，到时候藩商之首吴世璠知道了就会来吃你。你是外来人，还不知道吴世璠，他组织了藩商，攫取高利，常常从事倒卖贩运，各省都有他的商人。此人做生意鬼计百出，主意多端，称之为商场怪才，常常用大批货投入市场冲垮别人，又让藩商乘机而入捞挤垮别人之利。他听说你带了许多的锡，这么多的锡如果让他吃了，你不就完了吗？”
这一来倒使陆长子不说话了，只用紧张不安的双眼朝崔夫和贺金声溜来溜去，很想趁此离开。
贺金声也一边补充说：“是呀！大管家的话没错，吴世璠的确奇才，听说他的经商除了明夺巧榨还暗扮强盗抢掠，我们何公馆就吃了他的亏，我们何公馆和城中一些大老板在水口山也有铅锌矿，在运铅锌往广州时被抢窃一空，也不知他的情报怎么这么清楚。如果陆老板带有二十几船的锡被他知道，那么陆老板就会大祸临头……”说到这里，他住了嘴，因为他见陆老板面上虽微笑如常，双手却握拳发抖，他知道他的话已发生了试探的作用。
陆老板的确大吃一惊，惊的是贺金声怎么对藩商之事知道这么多，他是谁？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何公馆内有一个主事贺金声，可见我们对何公馆内部的事并不了解，也对何公馆那些主事、那些掌柜、那些工头并不了解。我来何公馆前为什么不仔细想一下，想不到何公馆会有如此厉害之人，看来我的计划要费一番周折了，怎么办？想到此头脑一明，也将计就计地说出一番令贺金声深思的话来：“哎呀，贺主事崔管家也别太担心平西王的事了，我来湖南也打听过，我知道平西亲王开矿出金出银，也出铜铁和锡，但这些都用于他的军队，王宫和兵饷上去了，眼前并无一斤铜一两锡流入市场。在近期就连铁也不会流入市场的，亲王每年要收购大量的铁进行兵器打造，铜锡都铸成了钱。所以他们没有货冲击市场，他们只不过是欺骗我们外来客，想乘机敲诈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