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话2

    见吴影迪半晌不说话，郑哲涵继续问道：“听说你负责设计制作的那批青瓷杯，出现了一些波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实在大大出乎吴影迪的预料，这事明明翻篇了，为什么郑哲涵会知道，而且会突然问自己？

    知道这事的只有李丹华，潘强，方晓宇，谢诗瑶和自己，可能青瓷工厂的一些人也知道情况。

    首先排除自己。

    谢诗瑶是自己的准女朋友，值得信赖，也可以排除。一想到谢诗瑶是自己的准女朋友，吴影迪不禁小脸一红。

    接着是方晓宇，但是方晓宇没有动机，向上举报，他自己非但捞不到半点好处，还会把自己的牌子做臭，在北州商业集团不可能再待得下去。

    包括潘强，也是如此，况且潘强不会做对李丹华不利的事情。

    那么青瓷工厂的那些人呢？既然李丹华自导自演了这一切，他应该有能力控制住青瓷工厂的人员。

    但吴影迪马上回过神来。郑哲涵知道这件事的原因恐怕是，李丹华对郑哲涵坦白了。

    坦白了多少？是一些还是全部？应该如何回答郑哲涵？此时的吴影迪，心中一团乱麻。

    潘强在指导过程中，更是完全没提这个事儿。显然，潘强也没预料到，吴影迪会遭遇眼前的情况。

    突然，吴影迪想起了谢诗瑶的话——

    “青瓷杯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一个字都不能提，千万别说漏嘴了，否则将是玉石俱焚。”

    吴影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是的，确实有一些波折，设计过程中，我把一些图案的rgb值搞错了，所幸李总及时发现，第一时间做了修改，所以没造成损失。rgb值搞错的原因是键盘的两个键短路了，为了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我提出建议，对图文中心的所有电脑都进行一次硬件检测，避免后续出现同类问题。这个事情让我愈发觉得，对于设计工作，倾注再多的耐心和细心都不过分。我真心感谢李总，他是图文中心的总经理，平时的事务已经繁杂无比了，却能够抽出时间亲自指导、监督、审核我们的工作，他的以身作则、躬身一线，值得我们学习。”

    说完后，吴影迪不禁感叹，自己的胡扯功力在现在这般紧急情况下，居然有了跨越式提升。

    而此时，吴影迪的真实想法是，正如谢诗瑶所说，青瓷杯已经翻篇，如果旧事重提，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任何好处，因此绝对不能实话实说。

    况且，吴影迪目前的身份是李丹华的下属。下属把领导的罪责陈列出来，哪怕所言不虚、句句属实，那么这个下属，也不值得信赖了。

    毕竟，这起栽赃嫁祸还没有升级为案件，李丹华的侵害行为已经被制止，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取得了吴影迪的谅解。

    吴影迪尽量使自己保持微笑，同时关注着郑哲涵的神情变化。

    郑哲涵微微一笑，冷哼一声，道：“确实如此吗？”

    郑哲涵的冷哼让吴影迪的精神再度紧张起来，吴影迪在一瞬间有了那么一丝动摇，但是谢诗瑶的警告再次萦绕耳畔，吴影迪吸了一口气，说：“确实如此，郑董。想不到连这个事情您都知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呵呵，好。”郑哲涵端起茶杯，微抿一口，“那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先去忙你的工作吧。”

    谈话结束，正好是上午十点。

    离开文化公司，吴影迪马上赶回图文中心。正欲找潘强商量，同事却说潘强临时有事出去了。就当吴影迪郁闷无人倾诉时，李丹华突然走了过来，和吴影迪说：“你过来一下。”

    这是青瓷杯事件后，吴影迪和李丹华的第一次面对面交流。吴影迪明明是受害方，却感到有点尴尬。作为施害方的李丹华，表现得却十分自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影迪，上午谈的怎么样？”李丹华首先打破沉默。

    “还可以，李总。”吴影迪说。

    吴影迪可不想让李丹华知道上午的谈话情况。

    或许，在图文中心，唯一可靠的倾诉对象只有潘强了。

    面对吴影迪的敷衍，李丹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接着问：“郑董有问你青瓷杯的事情吗？你怎么说的？”

    吴影迪瞬间明白了，果然，李丹华早已和郑哲涵交过底了。

    李丹华的目的是什么？把自己的伤疤揭露出来，呈现在直属领导面前，对他有什么好处？

    吴影迪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照实说：“我和郑董汇报了，我因为粗心大意，用错了颜色，多亏李总严格审核，发现并及时修正了问题。”

    李丹华说：“很好。接下来你不用上班了。”

    吴影迪闻言一惊。

    李丹华马上说道：“不要紧张，你的年休还有不少，而且你之前的加班，人力部门也都记着，我给你放几天调休假，是让你好好准备接下来的竞聘，潘强会给你专门的辅导。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结束这场谈话后，吴影迪回到工位上，捋了捋思绪，似乎摸清了原委。

    李丹华早已把一切都向郑哲涵全盘托出，没有任何保留。李丹华相信自己不会受到任何惩处，因为他和郑哲涵的关系不一般。事实也确实如此。

    吴影迪要挟说“把自己弄到文化公司，这事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这对于李丹华而言，分量可能没有吴影迪想象中那么沉重。李丹华不弄，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搜集的证据，不管是发件箱也好，还是行车记录影像也好，都没有直接指向李丹华，之前反水的方晓宇已经被安抚，方晓宇不知感恩反咬自己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李丹华的栽赃嫁祸已被中途制止，经济侵权行为并没有发生，公安机关受理立案的可能性有多少？

    为了拿到行车记录影像，自己砸坏了别人的车窗，然后偷偷溜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最坏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李丹华辞职。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有郑哲涵的认可，风头一过，李丹华再次入职文化公司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是吴影迪却不一样，图文中心也好，文化公司也好，一旦鱼死网破，那么自己将再也无法立足。

    吴影迪顿悟了——李丹华虽然将自己推荐给郑哲涵，但只有郑哲涵真正认可自己，自己提出的“把自己弄到文化公司”，才能实现。

    面对郑哲涵关于青瓷杯事件的提问，如果吴影迪实话实说，那么就是陷领导于不义。今天可以陷李丹华于不义，明天完全可能陷郑哲涵于不义。

    面对领导的栽赃陷害，不但要坦然接受，而且不能陷领导于不义，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多亏了谢诗瑶的一句话，令吴影迪在困惑时作出了现在看起来正确的选择。

    尽管这个选择，并不正义。

    吴影迪心中感叹：归根结底，还是实力悬殊所致；归根结底，双方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但是，李丹华毕竟还是把自己推荐给郑哲涵了，而他明明可以拒绝这么做。想到这里，吴影迪的心情又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