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人血馒头
“我错了,航哥别生气。”
胡刚有五十来岁,从床上坐起来,给李航道歉。
“胡刚,你过来一下。”我说。
李航抓住胡刚的衣领,把他带到我面前:
“跪下。”
我一摆手:
“有点过了,胡刚,你哭什么?”我让胡刚坐下,他向后退了一步,连说不敢。
监狱的犯人,不是待傻了,而是猴精得大智若愚。
我和安静轩一进来,他们就瞧出利害关系,难怪没有群殴我们。
胡刚说今晚他给家里打了电话,他儿子被人打成重伤,在医院急救呢。
凶手没抓住,医药费得自己掏,十多万转眼就没了,医院让续费,可他家里没钱。
这个我还真帮不上忙,我和安静轩是秘密行动,我还易着容呢,关在监狱里,没法给他儿子钱。
胡刚给我鞠了个躬:
“打扰伟哥休息了,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他看起来就是个老农民,弯腰驼背,怎么也不像犯人。
“没怪你,胡刚你是怎么进来的?”
“故意伤害。”胡刚说。
我怎么也看不出,这样一个老人,有什么能耐伤害别人,还故意。
李航看出我的好奇,推了胡刚一把:
“跟伟哥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和儿子借钱买了个小巴车,跑市府到中山路一线,一年下来挣了点钱,还了饥荒还剩下十多万。”
“啪。”
李航不耐烦地给了胡刚一下:
“说重点,伟哥很忙,哪有时间听你磨叽?”
原来他运营的那条线路,被一个叫马启明的人承包,胡刚父子每个月给人家一万块钱,自己除去花销,能剩一万多。
可是今年马启明突然涨价,每个月收一万五,胡刚父子两人就能剩余六千多。
大伙儿闹了几天,但人心不齐,有的被吓住,有的被收买,最后就按新的价格执行了。
因为胡刚的儿子领头闹事,被马启明惦记上,有一天晚上收车回家,马启明在他家,把胡刚的儿媳妇强奸了。
“慢点说,别落下细节。”李航打断了胡刚。
犯人长期禁欲,生理上极其压抑,逮到了机会,一下来了兴趣。
其他人也凑近,等着胡刚继续,有的人裤裆支了起来。
“一零九,干什么呢?马上睡觉,不然集体扣分。”值班管教吼道。
这些人动作娴熟,很快躺好装睡。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床铺微微摇晃,虽然幅度很小,但我能感觉到。
好几个人喘起了粗气。
“都他妈把手拿出去。”李航坐了起来,“大明哥和伟哥今天刚到,别整一屋子腥气,来劲的自己去厕所弄,完事儿用水冲干净。”
没有人动了,过了一会儿,呼噜声开始此起彼伏。
别人的悲惨,不过是蘸血的馒头,看看热闹,拿来找个乐子,最后都是事不关己的东西。
睡到半夜,我忽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我坐起来四处看,胡刚站在门口,扒着门往外看呢。
他死了,站着的是他的阴魂。
我离体走过去,给他吓了一跳:
“伟哥,打扰你了。我想回家看看儿子,我被判了八年,等不及啊。”
“你自杀了?”
“嗯,我咬断了手腕子,挺着没出声。活着也就这么回事儿吧,看看儿子,完事儿该哪哪去。”
很多人在他这年纪,忙着体检,看中医调养,研究怎么养生,他却对生命没了留恋,轻易地就结束了。
“走吧,我送送你。”我说。
“会不会把别人吓到?”他向走廊里张望。
唉,故意伤害他人的老实人,做鬼了还替别人着想呢。
我领他穿过监区,过了一片空地,从值班岗楼地下通过,来到监狱大门外。
胡刚和我道了谢,辨别方向,向远处飘去。
回到监舍,屋里乱成一锅粥。
犯人排队蹲着,手放在头顶,我马上回体,跟着一起蹲好。
“目前看是自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通知家属没?我们得等家属签字后尸检。”
张管教说:
“他儿子刚刚重伤死亡,只有一个儿媳妇,但是联系不上。”
“明天再说吧。”白大褂带着两个人,把胡刚的尸体抬了出去。
两个工作人员收拾了胡刚的被褥,装在一个大黑袋子里,连同他的整理箱,拖鞋脸盆等,一起打包拿了出去。
胡刚的床铺空出来,他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后半夜谁也没睡觉,我们被带到监区审讯室外面,由两个管教看着。
这回没用蹲着抱头,还给了座儿。
一直审到天亮,我们被放回监舍。大伙儿忙着叠被子,打扫卫生,洗漱。
李航没有帮我们叠被子,而是指挥着两个人帮我们完成。
“猴子,再快点,下次多洗几遍手,别把伟哥的被子弄脏。”
葛彪气哼哼地说:
“狗仗人势的东西。”
给我叠被子的人,叫猴子的,停下来对着葛彪骂道:
“你妈逼葛彪,敢得罪航哥?航哥是伟哥和大明哥的人,你长几个脑袋?”
他说完从床上跳下来,抡起塑料凳砸向葛彪。
“傻逼死猴子,你他妈也敢跟我支毛了,老子骟了你。”葛彪一拳大飞塑料凳。
猴子身材矮小,根本不是葛彪对手,但局势明朗,三驴子的时代过去,其他人纷纷站队,帮助猴子大战葛彪。
转眼间葛彪受了内伤,吐出两口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猴子就地一滚,躺在了门口。
葛彪举着塑料凳,往猴子身上砸去。
“滋滋滋。”葛彪和电棍有缘,又被电得摇头晃脑。
猴子躺在地上,偷偷睁眼看了一下,又闭上眼装死。
“你们两个,把他送医院。”张管教指着我和安静轩。
“葛彪关禁闭,扣分。”他抓起躺在地上吐白沫的葛彪。
我和安静轩抬着猴子,跟着一个管教,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监舍楼旁边的小白楼。
说是医院,其实规模不大,比乡镇医院还冷清。
管教递上单子,狱医看了一下躺着的猴子:
“到三号诊室,张大夫有经验。”
“这么大点个儿头,还跟人干仗?”张大夫扒开猴子的眼皮。
“针灸治疗,把他上衣脱了。”
我和安静轩一起动手,把猴子上衣脱了,他实在太瘦,就是一副骨架子。
“老张,你确定能行?这小子是被人打晕的。”管教问。
“有什么不行?我用起死回生针法,保证他能起来。”张大夫点着酒精灯,开始给银针消毒。
管教说:
“你能进来服刑,还不是因为什么狗屁起死回生针?人家好端端的去你诊所看病,让你给扎死了。”
猴子吓得慢慢睁开眼睛:
“啊,疼死我了,我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