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没那命
张氏粗略算完还剩下的欠债数额，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压在肩膀上的生活压力都减轻了不少。如此，她这一大家子的担子也减轻了不少。
可打到这么大这么多的野猪的机会，也不是经常随时就有的，这次只不过因他爹仗着带着的人多，往深山里去了。也是运气使然，恰好遇到几头野猪罢了。
至于山里的野狼大虫什么的，一来这些动物本就不容易出深山，除非饥荒年份，它们在山里找不到吃的。
二来他家的也不会轻易招惹这些，否则惹了杀了野狼一头，就等于惹了整个狼群寻仇。到那时，这整个一村的人都别想安宁。
至于大虫，那就更别想了，就连她爹这经验老道的猎户，也没敢轻易招惹过这些家伙。
当然，他们这一带种地的多，且并非什么山高林密的地方，大虫野狼之物并不多，这也是很少有猎户打到大虫等的原因，倒是偶尔能打到些山猫等小型野物。
张氏不告诉自己家里欠银数目，杜蘅之倒也了解她，明白他再问也是问不出，便作罢。
他记得，他大伯临死前，大伯娘当着众人的面，特意请示过他爷，用了参片给他大伯吊命。
这时候人参并不便宜，可用上几个参片、几支参须，他家尽管付不起那么多银钱，但硬着头皮，也还是能保证还上欠款的。
那会主要也是为了救人。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那就真没了。可谁能想到，只一场风寒，自此竟是人财两失！古代这医疗条件……
杜蘅之吃了饭，终究还牵挂着分家之事，便忍不住又问起了这事。
张氏安抚了他那弟弟妹妹，随后硬要扶了他躺着，这才简单和他说了几句。最终，她用“家还是分不了”这话做了谈话结尾。
她心道，儿子十一了，再过两三年就得说亲，家里的事情，她还是会和儿子说些的。她总不能让自家孩子一直不懂事的长着。
若杜蘅之得知，过两三年他就会被张氏想法说亲，他可真得跟张氏急。
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年纪且还小，若说亲后再成亲，他最多十五六岁上下，这太着急了吧？那时他可还没发育完全呢！
虽这里大多数男性都是十五六岁成亲，可他却没想未成年就成亲的。这又不是战乱时候，当兵人少郭嘉总需催婚催生，大户人家儿女成亲十七八岁的多得是。他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也不至于这么早的吧？
之后，张氏的心思又被堂屋动静吸引，且她还担心着小叔子额上的伤，便让孩子们自己说话，她又去了堂屋那里。
小叔子磕破头的事，她没怎么仔细地告诉儿子，也是不想儿子担心的过。
张氏再过去时，杜大满脸色比之先前时候显得颓丧多了，先前他那脸色可是生气更多于颓丧的。似乎这一时间，他看起来便憔悴又老了许多。
而王氏则肿胀着脸，像是……像是被人打过！她那头发还重新梳过了，并且就她一人跪在地上，也没人去搀她起身。
对此，张氏则有些悚然。
公爹自来是明理的，轻易不发脾气，虽说公爹脾气发起来也不小。且公爹打儿媳妇到底不像话，想来公爹也不会轻易动手打儿媳妇的，那这打的人，岂不是他三叔？
王氏是本村的人，不像她，是因着男人在镇上帮忙了她爹卖野物而不至于受骗这才因此有了姻缘随后成亲。
三婶和三叔青梅竹马，年纪大了要成亲时，两家自然而然就给他们成了亲。
这么多年自己看下来，他们感情还是不错的。他三叔从前可从未有打过三婶的时候。
杜大满正对着房门，立时就看到了张氏进来。好端端的不知为何，此刻他则带着怨气剜了张氏一眼。张氏不禁缩了下肩膀，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爹。”
杜大满先是没回应，其后他长叹了口气，冷淡应了声：“嗯。”有些事不是他能掌控的，就像他这些儿媳妇们的心思，他再怨再气又能奈何呢？
等他应了，张氏这才怯懦地站在了他家的，也就是杜志才的侧后方。
李氏侍立在杜大满床边的右侧，离着她一步远处则站着杜志才和杜远才兄弟两个。
杜远才此时额头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并且他还被杜志才紧紧地搀着。这也不知杜志才是怕他突然晕倒，还是怕他突然和三婶一起去跪着。
屋里的其他小辈则都不在，就连杜苒之也没在。
先时屋里只李氏一个妇人，因避嫌她这才带了大儿子来。而后来王氏也在。李氏因此倒也不必避嫌了。
不一时，张氏的心神很快就被公爹的话牵住了。
“张氏，你是否如王氏的心思那般，也想要分家？”
张氏心思一顿，但她不如王氏有勇气，到底还是没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思，“儿媳我……我和我家的一个心思，他怎么想的，我也就那么个意思。”
杜大满狠狠拍了下炕桌，为此张氏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看向杜大满的同时还往后退了退。
“我是问你本人的意思，没问老二的意思，你老实答了就是，扯老二干啥？”
杜大满生气地嚷完这话，又悲怆地长叹：“哎呀，天爷！你还不如让我这老头子就此便跟陈氏去咯！这也省得这些不孝的，今日来来回回地折腾我这老不死的！”
杜志才紧张地看着他爹：他爹这话也说得太严重了！他爹娘拉扯他们长大，他们若敢不孝，那还是人吗？更何况，历朝历代不孝都是大罪，家里且还有读书人。
这要让外人听到了这话，他们还有家里的读书人可都要受指摘的。
他们再如何，也不敢不孝的！
“爹，你何苦这么糟践自个，说自己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什么老不……我媳妇那肯定是和我一个意思！”说完，他又转身笃定十分地问张氏，“对不对？”
张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也无话可说，只得无奈又急切的点头回应：“……对、对！”
分家的事，她不是早死心了吗，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还能说什么？对自己中途犹豫了那么一下子，张氏感到羞愧，回应了丈夫后，她忙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