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证词
“好的,你先下去吧。谁是负责值夜的丫鬟?”
“回……回禀大人,是我……我……”
“先报上名来。”
“奴婢青儿。”
“青儿,你也听见了,红儿说她给老夫人换上寑衣以后才回房,而你之前说在你值夜期间,老夫人房间既无人进出,房里也没有其他异常响动。是这样吗?”
“好……好像是这样的。”青儿的声音有些发抖。
“大胆奴婢!竟敢说谎!”方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说!你是不是凶手的同伙!”
裴世渊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方县令看着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审起案来还有那么点章法。
一直一脸温和的县令突然发作,青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扑通”直接跪下,连连磕头直喊冤枉。
“本官问你,老夫人不幸过世,被发现时身穿外衣,因老夫人就寝前已更换寑衣,是否是老夫人休息之后因要外出,唤你伺候更换的?”
“没……我没有。”青儿回答。
“那值夜的丫鬟只有你,衣服不是你伺候换的,就是老夫人自己换的,晚饭之后天色必已暗下,老夫人要换衣必然点灯,这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你为何没说?”
听到这里,青儿支支吾吾,左顾右盼,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可能是忘了……”
“那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与我细细分说,那天晚上到底是何情形。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官只能将你列为嫌犯。”
“这……大人,我不是凶手,我不敢啊!”青儿匍匐在地上放声大哭,就是不回答问题。
这边,裴世渊沉吟一会,又写下一张纸条,姚乐衍斜眼一看,是“用刑”。
方县令也看出青儿是不愿意说实话,采取了一个拖字诀,得到指示,立马执行:“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用刑!”
听见要用刑,青儿刹时呆愣在原地,待官差拿着拶子上前压住她,她才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然而他一个弱女子,怎么抵得住几个官差的力气,很快,拶子已经套上了她的手指,只待方县令一声令下就要行刑。只见青儿再次抬头,见黄坚仍是毫无反应,青儿闭了闭眼,咬咬牙,终于喊道:“大人!我说!我说!”
“方大人!”青儿这句话一出,之前一直装死的黄坚终于不再置身事外,他本以为方县令就是诈青儿一诈,不敢真的用刑,没想到青儿是个蠢的,被人吓破了胆子,只得上前一步说道:“本官携家奴前来,系被告知本案将要结案,因有些细节没有对上需要配合,如今方县令不仅未交出凶手,反而将矛头直指我府中下人,更要用刑,是何道理?您是本地父母官,但本官乃从五品,若论品级,方县令还在本官之下。”这是拿官位压人了。
方县令像是吹气的气球,让人一吓唬,气就要泄了,脸憋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看黄坚一句话就在气势上占了上风,裴世渊于是向戟云点了点头,戟云出声道:“黄大人好大的官威,依律,黄大人现是回乡扫墓,并非履职期间,地位同布衣无异,方县令依职权审案,黄大人只有配合一途。”
严格说来,大月朝确实是有这么一条律法,这还是先帝之时,为了让各级官员各司其职,防止高品级官员越俎代庖随意干涉其他官员,于是朝廷规定官员只有在履行公务时才视作官员身份,若是因私,则与平民百姓无异,虽不能随意处置高级官员本身,但地方父母官行事无需考虑品级差异,高品级官员也必须配合。这条规定其实过于理想化,自制定之日就名存实亡,毕竟官员也是人,除非逼不得已自然不愿得罪上级,然而如今有人堂而皇之的把这条律例摆出来,黄坚就只有吃这个哑巴亏。
“不知这位大人是?”黄坚先前就注意到屏风后面有人,看方县令前后态度的变化,应当就是屏风后之人干涉之故,只不知这人是哪方人马。
“都察院。”戟云也不说官职,向屏风外展示了一下都察院的令牌,“黄大人这是想干预方县令办案吗?”
“下官不敢。”黄坚作为户部员外郎,自然是见过各个衙门的令牌,想也不敢有人假冒,看来这回太不巧,正好碰上都察院巡查,都察院行监察司法之责,无论来人是都察院的谁,都不是自己一个从五品官员可以质疑的,想来这回是无法轻巧过关了。之前看轻了这穷乡僻壤之地,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现在只有争取时间,给岳父去信,求得岳父妥善打点才行。
戟云一番话之后,方县令也醒过神来,知今日已将黄坚得罪死了,之前已发现此案有古怪,黄府之人必有牵涉,若不能查出真相,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上,等都察院的大人走了,自己必会被秋后清算,于是这次终于抱着破釜沉舟之心,专心致志审起案来。
“青儿!还不快把你知道的一一道来!”
见黄坚说了一句话就退至一旁,青儿终于放弃了顽抗之心,回忆起了案发当晚的情形。
原来当晚,黄老夫人刚歇下没一会,前院就传来消息说黄坚已回府,马上就来后院拜见,青儿不敢耽搁,立即去房间叫醒了老夫人,老夫人等不及,让青儿给自己更衣,要直接去前院。
“然后,我陪着老夫人去前院,半道,碰到了夫人,老夫人就和夫人一起走了,”青儿说,“老夫人走后,我想着老夫人应当不会那么快回房,就偷了一会懒,结果忘了时间,天快亮了才回到老夫人房间门口,”青儿继续说,“这时,我看到老夫人的房门是关上的,应当是老夫人已经回了房,怕被责怪,便没敢进门打扰,一直在门口值夜,直到老夫人一直未起,我便去禀报了老爷,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说完这一长串话,青儿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不停流着泪,她的证词直指主家,无论如何,想继续在黄府当体面的大丫鬟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黄老夫人是什么时间,又是如何回到房间的?”
“是的,大人。奴婢句句属实。”
“可有证人?”
“我回房前在后厨杨婆子屋里睡着了,大人一问便知。”
“那么请问黄大人,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你为什么要说谎?”方县令转而向黄坚发问,根据青儿的证词,黄坚及其夫人成为了本案最有嫌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