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股份
苏荇递给叶栀的，却是一张墨迹未干的入股文书，说是苏荇拿一百两现银，与李文蕊那七八两一起充作入股的资金，也分到苏家这份生意半成股的利钱，苏荇笑着解释道“我想了想，你日后总得有个谋生的法子，这一百两只算你先从我这支了十年的工钱，以后你的工钱我就不给你了。”
叶栀不用算也知道自己十年的工钱肯定没有一百两，而且自己也未必能在苏荇身边服侍十年。
叶栀慌乱地把那张轻薄，却仿佛有千金重的文书推回苏荇手里，叶栀惶急道“这怎么行呢？哪有主家带着仆人做生意的道理呢？这要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苏家呀？”
苏荇早有打算，挨个把他的顾虑打散了“所以我不会让外人知道嘛，这张文书只是你和李先生私下的约定，明面上还是李先生出八百两，占四成的股，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这半成股在你手里。”
叶栀还是不同意，恳切地看着苏荇，眼尾甚至因为焦急染上了一片薄薄的胭脂红，叶栀急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我我都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平白给我这些股份，我现在每月的工钱不过二钱，我，我就是干一百年也还不上这一百两，小姐，小姐这不是胡闹吗？！”
苏荇歪着头，脑子里像是有个不太灵光的小算盘在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苏荇发现以自己贫瘠的计算能力恐怕是算不明白这道数学题，而且她也不想算明白，苏荇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我不是刚给你升职了吗，升职就要加薪，以后你就是年薪十两银子的一等小厮了，干十年正好抵债。”
叶栀对苏荇的无赖无可奈何，只得一边把那文书往桌上送，一边哭笑不得地拒绝突如其来的升职加薪“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夫人身边的嬷嬷一年才二十两银子，我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厮，无功不受禄”
苏荇有些不耐烦起来，索性将那文书对折，塞进叶栀衣襟里，苏荇收敛了笑容，板起脸来，将秀眉轻横，一向温和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冰冷，苏荇不容置喙道“让你收着就收着，我科举不能做生意，就当是我出钱入股，只是把我的股份寄存在你那里，我想要的时候自然会拿回来。”
叶栀被她的横眉冷眼吓得惴惴，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苏荇的这个解释，叶栀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帮小姐收着这股份，并没有不守规矩。
苏荇当晚便拟定了几方占股——李文蕊出资八百两，本应占股四成半，但因为人力和物资都是苏家出的，索性就将股份四六分了，李文蕊私下再将手里股份拆成八份，给叶栀一份。
第二天一大早李文蕊就把七百两的银票送来了，她手里现银不多，这些银钱，是把家传的文玩墨宝典当了才换来的，苏荇看着李文蕊眼下的乌青有些迟疑，不由得建议道“我这还有些银子，不如先帮先生支上？”
李文蕊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既考不了功名，留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也是暴殄天物，换来这七百两银子，还能为月之挣点补品钱。”
苏荇这才收了银票，又把叶栀的事告诉了李文蕊，李文蕊闻言诧异地看着她“你倒是肯为他为长远计这样也好，月之那天还跟我说叶栀聪慧，就那样被撵出府去实在可惜。”
苏荇一笑，玩笑道“干脆让顾公子收叶栀为徒算了，反正已经叫了许多天的先生，这一跪顾公子还是受得起的。”
苏荇只是玩笑，李文蕊却听在了心里，李文蕊揉着眉心，缓缓道“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月之有个闺中的蜜友，如今正在象山书院做教书先生，你如果真想让叶栀进学，等你考上秀才带着他一块去象山书院就是了。”
苏荇一怔，象山书院？听着怪耳熟的。
李文蕊笑着补充道“就是莫素白任教的那个书院，孟婉清如今也在那读书呢。”
苏荇恍然大悟——林云求救的事了，孟婉清就跟着莫素白回象山去了，只写了封信来谢过苏荇的帮忙，后来便失了消息。
苏荇当时还想过自己也算是帮过主角的人了，应当不会被剧情杀了，只是后来瞧着孟婉清公事公办的样子，又难免惴惴不安起来。
苏荇迟疑道“孟姐姐也在那读书？”
李文蕊便给她解释了象山书院的来龙去脉。
“象山书院本事前朝的官学，后来朝代更迭衰落了一段日子，庄宗继位后下令全国兴办学府，象山书院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如今象山书院虽然挂着官学的名头，平日里教书授课，集会修书却都是山长在负责，官府只管每年年底来验收检查，如今的山长是个很开明的女子，她那位夫郎也是个享有盛名，才冠京都的才子，她索性便特意在书院里辟了一块地方出来，让她的夫郎也办起了学堂。”
苏荇听得有些心热，若真是如此，把叶栀带去也是一举两得，既能让他学到点真才实学，也能让他远离苏家，免受皮肉之苦。
李文蕊看见她神往的眼神，冷着脸给她泼冷水“象山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女子想入院读书，起码要有秀才的功名，且要通过了她那的入学考试才行，至于男子，也是有入学的测验。”
苏荇摸摸鼻尖，收回自己澎湃的畅想，把几分文书敛起来，准备去找苏母过目，李文蕊忽然叫住她，李文蕊叹道“这些东西，毕竟是身外之物，不是正途，我这种一辈子科举无望的人弄弄也就算了，你前途无量，万万不可沉溺其中。”
苏荇躬身应下，沉声道“先生放心，学生一定专心向学。”
苏母大略看过苏荇写的文书，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摁了手印，盖了私章让管家交给官府报备去了，苏母已经被苏荇和叶栀闹得没了脾气，如今只想着只要苏荇肯念书就行。
苏母揉着额头叹着气“八月就是院试了，虽然你侥幸考上了童生，也千万不能松懈，也不能因为和叶栀胡闹耽误了读书，听到没有？”
苏荇摸着鼻尖干笑，并没有澄清这个误解——毕竟苏母如今对叶栀的容忍都是建立在“自己喜欢叶栀喜欢得不行”的基础上的，要是苏母知道了自己和叶栀间无事发生，嘶，苏荇吸了口冷气，大景律是怎么说的来着，打杀奴仆是不犯法的。
苏母忽然又想起什么，从袖中抽出一份红底烫金的请帖来，苏母把请帖交到苏荇手里，解释道“这是衙门给你们这些考上童生的学生们办的宴会，后日在琅琊馆里行宴，算是个小鹿鸣宴，县里考中的举人的都得参加，你二房的姐姐也会去，我怕我问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你去帮我问问她们家里可还缺钱，我那妹妹还在狱中，她们家孤女寡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
苏荇一怔，问道“苏茉也考上童生了？”
苏母点了点头“差一点就名落孙山了，她考试前可比你用功多了，彻夜不眠的学了小半个月，听说人都累得脱相了，你去帮我问问，看看她们家还缺什么。”
苏荇慢慢点了点头，二房夫人尚在狱中，二房的境况也是一日糟过一日，虽然分家时分去了苏府大半家产，但这些天早就消磨在了打点关系里，苏荇这几个月只见过几次苏茉，虽然眼神里还是对自己怨怼不平，但言语动作间已经收敛了许多，整个人仿佛被成了一块被磨平了棱角的卵石，只知埋头苦读。
苏荇叹了口气，收下了请帖，应下了苏母的请求。
“好，我也有段日子没看见茉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