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荷包
因为第二日就要启成去府城,苏荇早早便收拾好私密的小物件休息去了,苏荇蒙着被子躺在自己的铺盖卷上闭眼休息,听见旁边叶栀窸窸窣窣的声音,苏荇挣扎着爬起来,眯着眼睛躲着烛光看向叶栀,叶栀手里拿着一块大红的方块布料,苏荇打了个哈欠,迷茫道“你这是干什么呢?早些休息吧,晚睡是长不高的。”
叶栀像是做贼心虚,飞快地布料窝成一团,藏在了桌子下面,叶栀看了眼更漏,已经亥时了,叶栀心里惴惴,明明是想给小姐个惊喜的,怎么还打扰到小姐休息了呢?
苏荇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看着叶栀。
叶栀绞着手里那一团布料,垂下头,只露半截藕节一样的细白脖颈给苏荇看,叶栀小声道“这就睡了,小姐也早些休息罢。”
叶栀轻轻吹熄了灯,把几截布头和针线都藏在怀里,走到苏荇跟前,跪在地上帮苏荇掖好了被角。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苏荇有些不自在,苏荇往被窝里面躲了躲,苦笑道“不是说了不用你伺候了吗?”
叶栀手一顿,抬眼看着苏,耍起了无赖“我没听到呢。”
叶栀仔细地帮苏醒掖好了被角,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苏荇触手可及的地方,叶栀背对着苏荇低声“小姐明日就要去府城了,今晚就让做些事吧,这样我也心安了。”
苏荇无奈道“我就是去考个试,又不是不回来了再有下次干脆把你一块带上算了。”
叶栀一怔,慌乱地转过身,惶恐道“小姐怎么能这么想呢?小姐是去科考的,把我带着,像什么样子呢?”
苏荇默默叹了口气,知道这种想法是经年累月,刻在叶栀骨血里的,苏荇裹好被子,无奈地应承着叶栀“说着玩的,路程遥远,你去了也是受苦,安心在家休息就行。”
叶栀这才揣着满怀心事,缓缓爬上了床,叶栀看着打地铺打了三个多月的苏荇,又忍不住问了那个每天都要问一遍的问题——“小姐,你什么时候到榻上来歇息啊?”
他的伤早就好了,身子骨也被苏荇每天的滋补药膳喂得结识了许多,他以为这样苏荇就能放他回自己的铺盖上睡了,没想苏荇直接“鸠占鹊巢”,在自己的铺盖上安家不挪窝了。
叶栀欲哭无泪地看着明显是装睡的苏荇,小声央求道“小姐,你不能再在地上睡了,夫人知道了会打我的。”
苏荇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
叶栀幽幽地叹了口气,在榻上抱膝坐着,静静地苏荇睡熟。
直到叶栀困得直打哈欠,差点撑不住一点一点的脑袋,他才听见苏荇悠远绵长的呼吸声,叶栀试探着叫了几声,见苏荇没有反应,才放心的从怀里把针线拿了出来,叶栀坐到榻上靠窗的地方,借着清冷皎洁的月光,绣起了手里的荷包。
他的绣工并不精湛,也不会设计那些精巧的图案,但这已经是他能送给苏荇的,最有价值的礼物了,叶栀轻轻蹙着眉,吮去指尖被针尖扎出的血花,咸涩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到肺腑,叶栀一边仔细地绣着荷包上的纹饰,一边惴惴地想这荷包可千万要比府城的小郎君的礼物更精巧啊。
夜半起了风,寒凉的晚风驱赶着连绵的阴云挡住月光,叶栀紧紧皱着眉,揉着眼睛仔细地瞧眼前的荷包,大红锦缎上用金线绣着缠枝牡丹纹,正中绣着一只凤凰,喙中衔着一枚珍珠,圆润光泽的珍珠被叶栀用细细的金线牢牢地钉在荷包上,叶栀望着月亮叹了口气,只差一点就能绣好了
叶栀披上外衣,趿上些,轻手轻脚地绕开苏荇,端着烛台走到了院子里,叶栀点上烛火,小心翼翼地往屋里瞧了一眼,苏荇浑然不察,卷着被子自在地翻了个身。
叶栀这才拿起针线重新绣了起来,叶栀看着寓意吉祥的缠枝牡丹纹,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若是小姐真的考中了,想必应当有许多人想为她绣荷包吧?
叶栀抿着嘴,拿着剪刀把荷包边角的牡丹纹样拆了,斟酌许久,方才下定决心绣了一朵并蒂莲上去。叶栀甚至不敢看这个藏了自己私心的荷包,捂着滚烫的脸套一样钻到被子里,像个小王八一样把自己裹了起来。
第二日有雨,苏荇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挣扎着爬起来换衣裳,叶栀才睡下不久,听见动静便醒了,叶栀摩挲着那个被自己藏在枕头下的荷包,赤着脚走到苏荇身前,趁帮苏荇系腰带的时候把荷包挂在了她腰间,苏荇看着针脚细密,纹饰繁杂的荷包一愣,苏荇摸了摸,里面像是放了一张纸。
叶栀侧着头,低声道“里面是我找庙里的师父求的符,求前程很准的。”
苏荇眼见看到他指尖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苏荇皱着眉问“你手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呢,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你去带了这么一手伤回来?”
叶栀慌张地把手背在身后,藏到袖子里不给苏荇看,苏荇却强硬地要扭着他的胳膊拿来看,苏荇急道“上药了没有,你指尖都肿了。”
叶栀惶急地摇着头,将苏荇推开,叶栀低着头,拍了拍那个荷包,叶栀小声道“我没事的,只要小姐能考中,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苏荇听着叶栀浓重的鼻音,看着他眼下遮不住的乌青,有些无奈道“你是不是昨晚瞒着我绣这个东西了?你什么时候绣的,居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一直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瞧着苏荇。
苏荇有心教训他几句,外面听书却已经在扯着嗓子催苏荇上路了,千言万语汇在一起,苏荇恨铁不成钢道“等我回来一定得好好教训你。”
叶栀低着头,佯装心虚地看着地面,只在心里笑——这样小姐也忘不掉自己啦。
苏荇在府城中定了一家中档的客栈,临近府试,掌柜的坐地起价,把泰州府的客房卖出了京城的价,掌柜的很是有恃无恐——爱住住不住拉倒,反正我这离考场最近,你不住有的是人住。
苏荇只得忍气吞声地付了钱,捂着瘪下去的要变窝在客房里咬牙切齿地复习。
客栈里还有叫卖往年府试卷子和“参考书”的,那更是有价无市,住在此处的学生们见了卖书的小贩好比是饿了半个月的老鼠见了油,蜂拥而上,用不了半刻钟就能把各种府试参考书抢购一空。
苏荇难免也买了几本认真阅读——万一考到了,自己却没看,那不是亏大了吗?
学生们即使买了万卷书,事到如今也来不及看了,半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苏荇只觉得昨天自己还在苏府气势汹汹地教训叶栀,转眼明日就要进考场了。
苏荇最后一遍检查了书箱了笔墨的干粮,在灯下又把背得不熟的经文默写了一遍,苏荇看着纸上清晰的墨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读。
旁边的听书实在撑不住了,打着哈欠流着眼泪央求道“小姐,别看了,早些睡吧,早睡早起才有精神。”
苏荇笑笑,和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五月初五,泰州府的府试,正式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