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五日前，京都大朝会
五日前，京都，大朝会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流光溢彩，百官齐聚于玉阶之下，肃然无声。
龙椅之上，松青帝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随意的坐着，看似漫不经心甚至不时打着呵欠，似是对此毫无兴趣，实则微闭的双眼下，隐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深邃与多疑。
松青帝，自登基以来便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对朝中政务漠不关心，因此朝会每隔三月才勉强召开一次，而平日里所有政务则皆由两位宰辅代为处理。
不过在这方面，松青帝还算拎得清，他本就是个爱享受之人，既然有人愿意代劳又不会危及皇权，自是乐得清闲。
松青也幸而有两位宰辅坐镇，否则依着李氏皇族这番折腾，恐也难维持至今。
右相谢如旧，四十有三，性情刚正，却深谙为臣之道，能见百姓疾苦亦敢与权贵抗衡，且是坚定的保皇党，自其升任宰辅以来，只听命于当今圣上，从不结党营私，松青帝对其可谓信赖有加。
而左相范无疑，则是位历经三朝的老臣，更是两朝帝师，足见其身份贵重，虽年事已高，却仍保持着睿智与圆滑。
原本以其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必要卷入储位之争，偏偏老来得女，却对生性嗜杀的惠王李耀晟一见钟情，如今已是惠王正妃。
为了女儿的前程，范无疑也再难置身事外。
立于松青帝身侧的太监，尖锐的嗓音高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音落，殿内百官这才陆陆续续开始上前奏报，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松青帝听的无趣，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龙椅扶手，余光却数次落在范无疑身上。
直至朝会接近尾声，范无疑才面色沉重的缓缓步出队列。
“启禀陛下，臣，有奏呈禀。”
范无疑虽年过六旬，却精神矍铄，手持奏折躬身呈禀，声音铿锵有力，于空旷的殿堂之中回荡。
众人面面相觑，似对接下来发生之事，全然不知。
“哦？不知左相所奏何事？”松青帝当时来了兴致，原本微眯的双眸缓缓睁开，目光如炬直射范无疑。
范无疑却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恭敬跪地，奏折高举过头顶扬声道，“启禀陛下，请恕老臣斗胆直言，近日老臣无意中得知廉王私养兵马一事，故命人连日调查，如今证据确凿，廉王此举恐涉嫌谋逆大罪，特呈禀圣听，还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廉王乃荣贵妃所出，身份贵重，自月前淳王（皇后所出之长子）因与宫妃私通，被松青帝当场斩杀后，廉王便成了储君的最佳人选，且松青帝对其本就颇为看重，如今却被当朝宰辅当众指控其谋逆，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范无疑话音刚落，李耀嗣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向范无疑。
“本王自认从未得罪过左相，何以左相这般污蔑本王？”李耀嗣神色受伤，随即也跪下，先是对着松青帝一拜，然后语带哽咽的开口，“父皇，儿臣冤枉，还望父皇还儿臣以清白。”
松青帝不动声色的看着玉阶下跪着的两人，给身边的太监递了个眼色。
老太监会意，快步至范无疑身前，取过其手中奏章，呈禀松青帝。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唯有松青帝翻看奏折的声音，气氛骤然紧张，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紧接着就听“啪”的一声，那原本拿在松青帝手中的奏章，不偏不倚的砸在李耀嗣头上后落在地上，摊开。
“朕，倒是没看出来，你竟这般出息。”
松青帝面无表情的盯着李耀嗣，说出的话透着上位者的威压，却难辨喜怒。
李耀嗣赶紧抓过地上的奏折扫了两眼，越看越心惊，余光瞥向范无疑时，恨不得将这老匹夫千刀万剐，却很快收整情绪。
殊不知，他这一瞬而逝的情绪，松青帝早已尽收眼底。
“父皇，父皇。”李耀嗣向前跪行两步，“儿臣冤枉，这些证据，这些证据皆是左相的一面之词，儿臣并不知晓，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李耀嗣声泪俱下，那叫一个委屈。
“左相，可有实证？”松青帝连个眼神都没给李耀嗣，这个儿子，平日里看上去还有几分用处，关键时刻这般上不得台面。
范无疑不紧不慢的从袖中取出一叠书信与账簿，再次双手呈上。
“陛下，这是老臣从廉王身边一位幕僚手中获得，上面详细记录了廉王私养兵马的开销，以及与各地将领的通信往来，甚至还有与风蛮的往来密信，请陛下过目。”
起先松青帝还面色如常，但在听到与‘风蛮的往来密信’时，面色阴沉，看向李耀嗣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身边的老太监极有眼力的将范无疑手中之物呈给松青帝。
松青帝接过书信账本，仔细翻阅，脸色却越来越沉，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原本李耀嗣赌的便是范无疑手中没有实证，却不曾想这老匹夫居然不动声色搜集如此多证据，当即心下大惊，直觉要完。
松青帝大怒，将账本及书信扔到李耀嗣面前，抬手重重按在龙头扶手上，冷声道，“老四，你可还有话说。”
“父皇，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怎敢有谋反之心，这些所谓的证据，只怕都是有人为了陷害儿臣故意为之。”李耀嗣要死不认，甚至祸水东引道，“儿臣自成亲以来从未离京，府中更是不曾有人出过京都，儿臣私下接触过什么人都有据可循，父皇不妨派人去查。构陷黄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左相三朝元老，又是惠王妃的父亲，定是受人指使，才会一时糊涂，做出此等行径。”
说话间，李耀嗣余光扫过一侧看戏的李耀晟，就差没明说，这事儿是惠王暗中指使，毕竟左相府嫡女可是惠王正妃。
松青帝神色晦暗不明，扫过在场的三个儿子，老二（李耀晟）老三（李耀瑢）虽是一副看戏模样，却难保没掺和其中，最后才将目光落在范无疑身上。
这朝中局势看来也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