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杀证道
燕岭说,鸣触怒了天神,念他姐姐于大业有功,因此赦免他的罪过。
那是公主最后一次见到她。
册封礼上,黑红的棺木被人抬上,她穿着金红的礼服,安静的躺在里面。
礼成,婚也成。
她的灵魂被从躯体剥离出来,随着身体一起属于了那个害死她的男人。
对不起。
她苍白的面颊落在公主的眼里,生死都不安详。
燕岭将她的魂魄炼制,以此增加自己的修为。
他的力量愈发强大,身体外放的那股黑色灵力也愈发浓郁。
或者说,那不是灵力,那是无数被他用此术蒙骗天机,窃取魂魄的女子。
“大燕国的最后一任帝王不是被他的女儿杀死的吗?”
秦昭问道:“宛陵公主杀了他”
燕遥的嘴角微微垂落,微不可察的叹道:“你知道公主是谁吗?”
血从长剑上滴落。
血腥味弥漫在公主的鼻腔。
燕岭已然化神,离成神也是一步之遥。
可就在他登高望月,大摆宴席酒醉酣睡那刻,一把长剑向他刺去。
杀神燕遥,以杀戮证神位。
杀的第一人,是当时比她实力还强上不少的亲生父亲。
他至死前都露着不敢置信的眼神,不相信一个不能修炼的女人,会了结他的性命。
可惜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燕遥,已经创造出一本能够让多灵根来修炼的独门功法。
秦昭惊的说不出话。
燕遥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在秦昭身上探寻,风涌起叶落,吹散了她的发。
“我早便告诉过你,她并不是良善之人。”
她转过身,郁然道:“你现在不喜欢她,还来得及。”
“不。”
秦昭目光灼灼:“她没错,错的是她父亲。”
世人谣传的月神温软良善,却只是把对女性的压迫期望强行加在了她身上。
她不是月亮。
她是以杀证道的神帝。
明明位高权重,世间却连她的生平都没记载清楚。
可是秦昭知道,自她之后,女子也能向男子一样修行。
她所愿之事,已然平了。
燕遥的唇角衔起一抹微笑,像桃花荡开三月里的春水。
她轻声道:“是啊,当年能够缔结成功的邪术,如今已经不被天道认可了。”
她那幽幽之声如寒冰下缓缓流动的溪水,与碎冰相触,清泠颤颤:“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阵法无用。”
现在的大陆,以强者为尊。大多女子亦能修炼。
燕遥丝毫不怀疑,只要她想,她回去继承丹阳的皇位绝不会遭受五千年前那样的骂名。
季姣与季行已经被这样的事实冲击垮。
燕遥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猜他们在想什么。
她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可不代表就能认可。
只是送他们去过五千年前一个女子的一生而已,甚至……甚至她都没让他们从生到死的走一遭。
燕遥对他们不可谓不宽容。
她拉过寂鸣,少年似乎很喜欢她给予的名字,对此欣然接受。
他们靠的那样近,呼吸交织在一起,燕遥的笑声有些湿润的亲近,她的目光自寂鸣的脸上滑到门外,树上绢扎的假花依旧迎风。
燕遥的目光落到树下青年的脸上,他眉心的朱砂依旧那样红,形容俊朗,端走如风。
苏明清朝他拱手,并不进殿:“仙子,方便一叙吗?”
燕遥道:“殿下不敢进来吗”
“怎会。”苏明清淡然一笑,眼神却不自觉落在寂鸣身上,他上前几步,依旧在门外:“只是我知道兄长不待见我,不敢打扰兄长。”
“兄长”
寂鸣冷眼睨着苏明清,冷笑道:“你是竺兰的皇长子,哪来的兄长。”
“兄长还在生我的气吗?”苏明清无奈道:“当初父皇要拿你救我,我是不愿意的,只是我没想到父皇趁我昏迷,就……就擅自把毒转到了你身上。”
这略略一席话,有多少前尘往事夹杂在风烟间扑面而来。燕遥之前就想详问寂鸣他与苏家父子的恩怨,他那身上的毒是来源于火神的纯阳之气,可燕遥又想不明白玉阳跟他能有什么交集。
如今苏明清却说,那力量原本是在他身上
寂鸣目光不离他,神色幽幽:“不是逼迫。”
他静了片刻,倏然含笑,颜色却冷:“那日你回来,浑身烧的滚烫,宫婢用凉水给你擦拭身子,水却立刻蒸发,国师说只有拥有冰灵根之人才能救你。”
“冰灵根难寻,可最近的地方,我便是。”寂鸣指着自己,仰起脸:“他说若要救你,就要散尽修为,以我自身的冰灵力将你体内的力量引渡到我身上,而作为代价,我会日日受烈火焚身,成为一个经脉寸断的废物。”
“苏明清,我答应了。”
他淡淡瞟苏明清一眼。似笑非笑道:“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跟那个男人一样骗我!火神残留的气息如何跑到了你身上你不惜以自己为赌注,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我自愿散尽修为是吗”
苏明清满脸愧色:“我不知道,我没想到父皇会这样……”
他若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让父皇用这种法子逼寂鸣自废武功。
那日他醒来,身体内的燥热已经褪去,一股凉意荡涤他的身躯,他的父亲坐在他身侧,揉着他的脑袋道:“你兄长已经为了你散尽修为,你不必担心自己比不过他了,朕的太子,只能是你。”
竺兰的太子是由实力决定的,谁赢了谁就是太子。
因此,他的父亲才会出此下策。
苏明清没法怪罪父亲,整个竺兰无论是谁都知道,当年的皇长子弃是真正的绝世奇才,五岁炼气十岁筑基,十五岁突破金丹,众望所归。
父亲是为了他好,可却也用他骗了他兄长。
他甚至不知道,当年父亲只是骗他吃了火丹,所以才会浑身燥热,而当兄长为了救他自废修为之时,父亲才将那一缕火神气息注入进他身体中。
火神气息何足珍贵,父亲为他殚精竭虑,实在煞费苦心。苏明清一边心中感怀父亲,一边陷于对兄长的愧疚之中,兄长被折磨了八年,他又何尝不是被这愧疚之心也折磨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