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找到附身
凰城下了一整日的雨，先小雨、中雨再转小雨，直到傍晚才停；凹凸的青石路上又湿又滑，处处有积水。
申时末，旧皇宫中央大道的北路口，一辆装满松木炭的单匹马车，从路东的炭店大院子驶出，走上门外的马路时，因泥泞坡斜，侧翻。
坐在车厢里的少爷被压在下面，又被车上倒落的木炭砸中要害，满脸血；那赶马的车夫被翻倒的车压住胸口，手脚还在无意识地挣扎，身上虽不见血，生死却未定。
这时，许多住在附近的人围过来看热闹，有胆大的好心人，将那少爷从木炭里扒拉出来；又将车夫从车底下拽出来，二人并排躺在阴冷的地上，嘴里只进气，不出气，离死不远了。
……
城北的溪水桥，圆宝见天色已暗，对二宝道：快黑天了！别再往北走了，回去吧！
二宝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走了一天，感觉身心疲累，在溪水桥头坐了一会。下意识地摸鞋袜，感觉手上有液体，仔细一看，是新鲜的血迹。撸起裤腿，是演苦肉计时，圆宝啄出的伤口在流血。
他纳闷：“这么点细小的口子半天了还没长上？怎么还在流血？”
圆宝好奇地飞过来看，也不知是何缘故。猜测道：大概是你走了一天的路，腿上用力，伤口才合不上？
二宝想了片刻，觉得有道理。于是叫了一辆人力车，从西向东，到了旧皇宫中央大道的北路口。见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出了何事。
二宝好奇地下了车，付了车钱，也随着人群往里走。
圆宝：这里是旧皇宫中央大道北面的街头，贵店在南面的街尾。你辞去人力车，想从街头走到街尾么？这条道要走半个时辰！天气这么阴冷，你的腿上还流血呢！
二宝嗯一声，抬头看天，下了一天雨，此时竟然出了圆月！今日十一月十五，那月挂在东边，又大又圆。无声道：此时升了月色，走回去也看得见路。
因人多眼杂，二宝把肩头的圆宝放进囊里，便随着人群挤进去查看。
圆宝：路东这家炭店门口挖的一道排水沟要了两条命！那个马车夫和少爷都快死了！角力的灵魂形体找到附身了！
二宝悲喜交加，悲的是马车夫和少爷悲伤的命运；喜的是大哥的灵魂可以附身到那少爷身上了！
圆宝感叹道：哎呀！这真是寻来找去，以为找不到了！没想到，要么没有，要么一下来俩！一个瘦弱的少爷，一个壮实的车夫，这可怎么选呢？
二宝轻声道：“定是大哥在凡间的善举感动了老天，特意赐一个附身给他吧？”
圆宝打趣道：“大概是你的苦肉计感动了老天 ，才赐个附身给角力吧？——你想让他附到哪个的身上？
“自然是附到少爷身上啊！”
圆宝：我看那少爷体格纤细，不结实，像个病秧子，难怪摔一下就不行了！
二宝无声道：“不管怎样，少爷的吃穿用度总比那车夫好一些吧？大哥的灵魂形体总算有了去处！这真是太好了！”
他悄悄擦去半眼泪水，从一圈围观人群中挤进去，蹲在少爷与车夫之间等待。少爷嘴里还有一口气，等最后一口气断了，魂魄飘走，借着月色，悄然把灵囊贴到他胸口上，大哥的灵魂便可附到他身上活过来！
圆宝：那车夫也要断气了！
二宝转头看一眼与少爷并排躺在地上的车夫，也是只出气，不进气。但他脸上却有笑容！
二宝不由得近身细看他的脸：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体明显比少爷高大结实。如此年轻却即将殒命，他的脸上为何浮现笑容？他究竟在笑什么？是笑自己终于得以脱离这人间苦海？还是……
圆宝：听说，一个人若笑着死去，下辈子会投胎到一个让其快乐的地方！这个车夫今世大概命运悲苦，所以才会笑等来世吧！
二宝看着车夫，觉得他可怜，虽然最后一口气断了，眼睛却还睁着，像是最后要看什么似的。不由得伸手为他合上眼皮。
二宝这一低头，挂在脖子上的灵囊从衣领子里落了下来，正好贴在车夫的胸口上，角力的灵魂便附到车夫身上，车夫活了过来！
二宝见车夫睁开眼睛，温和地看向自己，这眼神……他神情惊愕：莫非大哥附身到了车夫身上？
车夫坐起来，向二宝点头示意。
二宝仍是惊诧不已，看着车夫，信也不信。
车夫对着呆愣的二宝摆了摆手，又对车夫已离体的魂魄轻声道：“抱歉！既然你阳寿已尽，我暂且借你的肉身一用。你的魂魄先去虚无处歇息，待我使用完你的身体，自会还你性命！”
圆宝的灵目看见从车夫的肉体上飘起魂魄形体。魂魄形体点头又摇头，随后离去，转瞬便消失得无影踪。
车夫又看向二宝，冲他眨了眨眼，似乎在说：是我！
二宝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灵囊，启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死死盯着附了角力灵魂的车夫的脸，这是一张没有灵气却诚实得有些呆傻的脸！
圆宝：角力附到车夫身上去了！健美的仙形没有了！但这凡人形体高大，肉体厚实，适合滋养灵魂！
二宝下意识道：“这就好了！”眼睛仍离不开角力附身的车夫。
圆宝：也许角力与这车夫有缘？与那少爷无缘？但你此时不能与他说话，只装作与他不认识，以后再找机会联系！
二宝在圆宝的提醒下，缓缓起身，默默后退，只是眼睛依旧盯着车夫。
车夫已用眼神与二宝完成了确认，他知道二宝心中的疑惑，但正如圆宝所说，也许是自己与车夫的缘分？也许是吧？缘分，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原来是崴了脚。
二宝在人群里不由得隔空伸手要扶。
车夫稳住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脚，硬撑着，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身上的泥水，一瘸一拐地走到少爷跟前，摸了摸他的鼻息，轻声说道：“对不住啊！你身子太虚弱了，活不成了！赶快去阴曹地府转世投胎吧！”
圆宝的灵目瞥见少爷的身体上方，浮现出魂魄的形体，飘然而去，转瞬即逝。
车夫仰头看天，小声道：“愿下一世一切如你所愿！”
因角力此时已借用了肉体凡胎，并不能看见。但他知道，自己的话，那凡人的魂魄形体一定听得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