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哨头的伪善阴损
随着一声应答,一个高个子、五官端正、着灰色衣服、挽灰白色头巾的中年男子,一手提着一个粥壶,一手提着食筐进来,脸上似笑非笑,道:
“我是这里的管事王哨头——指了指挂在胸前的蓝白绘色瓷哨子——专门吹哨子叫人干活的。刚走出去的是金总管,这炭窑里最大的官。”
三人不知道说什么,相互看一眼,又看着王哨头把三只碗摆在屋子中央一块平整的石头桌子上,粥倒入三只碗里,又从食筐里拿出六个玉米面饼,半碗咸菜,道:“都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出去启炭、装炭!”
姜辛看这王哨头比刚才那个金总管面容温和些,问:“启炭、装炭 ?此时天已黑了,看不见干活啊?”
王哨头:“那烧炭的窑里有火,窑外有灯笼,亮着呢,看得见干活!”
见他们三个眼神怀疑,解释道:“烧炭嘛,就是把山上的树砍成半人高的木头段,码进窑洞里烧;只要掌握好火候,木头就会被烧成炭;炭出窑后,马车拉进城里卖。炭窑就做这营生。”
姜辛摇头道:“这个不知道。我们凤国冬天不太冷,用不上炭火。”
王哨头看他一眼,道:“那炭火都是官府和大户人家用,小老百姓哪有闲钱买这个?”
二宝:“其实,夜晚还是有些冷。” 说完,双手抱肩,自取其暖。
王哨头瞥一眼二宝,道:“穷人就是需要,因为没钱,也不需要了!不过,那窑洞里热,在那里干活不冷!”
他们听说是热活,干活前还给饭吃,觉得有些人情味。
王哨头继续道:“看你们三个年纪不大,都几岁了?”
子隐想:我们都生在穷人家,吃的不好,个头也不高;此时天黑,也看不出什么来。况且,在陌生人面前岁数说小一点,也有好处。
微笑道:“我15岁——指一下姜辛,他16岁,又指一下二宝:他14岁。请王大官多照看!”
王哨头打量一下二宝,又看向子隐:“你先别叫我王大官!金总管才是这里的大官!我是这里的二当家!”
姜辛小心问道:“那,怎么称呼您呢?”
王哨头捻着嘴角的短须,冲门外那些干活的人抬一下脸,道:”你们就和那些人一样,叫我王哨头!”
子隐:“可我们三个比那些人年纪小,怎么着也得叫您一声王大叔吧?”
“不用!就和别人一样,叫我王哨头就行!”
二宝心的话:这是怕我们与他拉近关系啊?
子隐还想说什么,王哨头手势打住,道:“赶紧吃完饭干活去吧!一会总管生气就不好了!”
三个人只好低头吃饭,不再说什么。
圆宝:看王哨头的面相有些阴虚,不像是好人,你们小心些!
二宝悄然握了握手。
子隐最先吃完,放下碗,从侧面又看了王哨头,高个子,五官端正,脸皮黝黑,说话的语调头重脚轻,像是说头一个字时气足,最后一个字时泄了气一样的虚软。看面相倒像个好人。
她轻咳一声,待到王哨头转脸看过来,她小声道:“请王哨头以后多关照!又指一下二宝: 他前些时候摔断了胳膊腿,才好,干不动重活!”
“你倒是有心!像个当哥哥的样子!”
子隐一楞,才记起自己是扮了男装的,随即笑道:“是是!我是他二表哥——指着姜辛:他是大表哥。我们三个一个村的,今日在山上打柴,就……到这来了!请王哨头以后多关照!”话毕,抱拳行礼。
王哨头听了子隐让他关照的话,心里舒服,道:“看你年纪不大,倒是会说话!往后在我手下干活,只要你们听话,就不会有事的!”
三人不由得同声:“听话听话!”
王哨头捻须微笑,走出去,不一会又回来,手里多了三块木薯饼:“你们在山上饿了一天,今夜你们要干活,我怕你们饿得顶不住,又去厨棚里要了三个来,你们吃吧!”
他们接过来,道了谢,揣进兜里,舍不得现在吃。
王哨头微笑享受他们三个的感谢,实话道:“你们干的活,我早先都干过,那可是个力气活,你们最好把这饼都吃了,肚子不饿,才有力气!”
他们又把揣进兜里的饼子拿出来,子隐把自己的饼掰一半给二宝:“你身子弱,多吃点。”
二宝说肚子饱了,吃不下了。子隐又把半个饼子递给姜辛,姜辛摆手,她又将饼子揣进兜里。
姜辛问王哨头:“为何要夜里烧炭?”
王哨头:“此时已入冬,还有一个月过年!每逢年节,炭就用得多一些,有新升的官家就不够用了。这几日天气又变冷些,所以催得紧。前日又跑走了三个人,活又赶。你们来了,好好干活就行,其它不要多问!”
子隐大着胆子问:“那逃跑的,抓回来真的打死扔坑里吗?”
王哨头嘘一声,等那窗外的人走过,小声道:“刚才金总管说打死扔坑里是吓唬你们!不过,抓回来打一顿是躲不掉的!那些监工手重,不讲情面;打轻了立刻去干活;打重了,歇个一两天再去干活!”
“不打死啊?”
“来这里干活的都想跑,尤其是抓来的,也都跑过!要是都打死,那活谁来干哪?不过,只要到了这里,想跑出去也难!”
姜辛不由得追问:“难在哪里?”
“难在有监工看着;这里是东南两面环山的犄角旮旯,离凰国北城门四五十里地,岔路、雾浓不说,光是那时常出没的虎狼,没等你跑出山凹,只怕性命已丢了!”
“这里的人都不出去么?”
“出去呀!除了卖炭,几十号人要吃喝,都得去城里买。但出去的人都是两辆马车,车上放几根称手的木棍,三五个人结伴才敢出行!”
他们三个听得身上发冷,本想到了天亮,外出走走,摸一摸地形,找机会逃跑。没想到,却无路可逃,顿时泄气。
王哨头:“饭吃完了,我领你们干活去!”
他们放下碗筷,起身。
王哨头:“你们生来乍到,我再多说一句:在这个地方,最好是只干活、不说话。若没事坐在一起闲扯,监官听见不高兴,也许会挨鞭子!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从大往小说。”
姜辛道:“我!凤姜辛。”
“我!凤木子隐。”
“我凤祖仙。”
王哨头看着凤祖仙,捻须,若有所思。见三个人看向自己疑惑的眼神,忙道:“哦!你们都是凤国人?如今来到了凰国,就改凰国国姓吧!”
……
干了一夜活,三人累得半死。到了天亮,有人来替换他们。
监官说你们白天睡觉,晚上接着干到明日早上。
他们想睡觉前,先洗个脸,再吃饭。
监官:“ 去吃饭吧!脸就不用洗了!我们这里除了大总管的脸上干净,余下的哪个人的脸是干净的? ”
子隐想了想,道:“确实,除了昨晚讲话的管事是白脸,其他人都是黑脸!”
监官看一眼子隐,道:“就你话多!这山里风轻,吹在脸上又湿又温,哪用洗?”
子隐还想说什么,姜辛观监官面色不耐烦,抬头吸了一口空气,道:“官人说得是,这山里有仙气,不洗脸了!”拉起子隐和二宝,快步去食房吃饭。
吃完饭到了工房,那里已有十几个男子在地铺上睡下。这大通房四周是用一根根竖起的圆木做墙;木头与木头之间都有缝隙;缝隙里虽塞了草,仍四处漏风;房顶的茅草还算厚实,住在这里比住在露天强多了。
三人中,姜辛年纪稍大,睡在靠近门口处;二宝年纪最小,睡在姜辛和子隐的中间。
他们并不敢说话,因旁边有小工头盯着;有睡不着的,都睁着眼看那房顶的木梁和茅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