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彩虹
今晚的吴森也是倒霉，下了课想找宋沂蹭车结果扑了空；约朋友出去吃饭结果迟到；欢欢喜喜吃完饭唱完歌，结果不小心被自己的朋友绊倒。
那条腿怎么就能放在他必经之路呢，伸这么长，至少得两米吧。最倒霉的是，他倒下的时候顺带扑倒一个空酒瓶。
朋友看到他胳膊上被划出的一条伤口，吓得急忙打车把人送来了医院。
处理好伤口，吴森带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和他的倒霉朋友走了出来，朋友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一直试图在讲笑话。
“你知道愚公移山的时候唱得什么歌吗？”朋友兴致勃勃地问。
“《愚公移山》。”
“呃，也有道理，不过是《小星星》，因为‘移山’‘移山’亮晶晶！”
吴森捧场，“呵呵呵，好好笑。”
朋友不死心，继续道：“女娲造人的时候一边捏泥人一边笑，知道为什么吗？”
吴森道：“因为她造到我了。”
朋友无言片刻，“呃，因为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啊！”
吴森继续捧场，“呵呵呵，我好开心啊。”
朋友还想继续输出他的笑话集，却见吴森忽然往后倒退地迈着步子，停在输液大厅门口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
朋友好奇，“你在看什么？”
吴森高深莫测道：“捉奸。”
“啊？”
谁知吴森收回乱瞟的眼神，一本正经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谢了兄弟，特地送我来医院，我们下次再好好吃一顿！”
朋友一脸懵逼，很想拉着吴森去找医生看看他的脑子，“我还是把你送回家再回去吧。”
“不用，遇到我同事了，正好有事要问他。你先回吧，待会儿我蹭他的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兄弟。”吴森大手一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输液大厅，当真有正宫捉奸的气势。
朋友见他真的碰上了同事，才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离开了。
“咳咳——”吴森笑眯眯地站在宋沂面前，清了清嗓子。
宋沂看了看肩上的许嘉禾，才瞥了他一眼，示意不要大喊。
吴森越发的兴奋，满脸八卦地凑到宋沂另一侧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呦呦呦，这不是我们宋大教授吗？那是谁啊？”
说完，他一歪头，贱兮兮地把头也靠在宋沂的肩上，和另一侧的许嘉禾一模一样。
“我们宋宋的肩膀真舒服。”
宋沂一脸恶寒，用力踢了一下吴森的腿，把他踹开，“你怎么在这儿？”
吴森夸张地捂着腿，龇牙咧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他伸手，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我手受伤了，现在腿又被你踢伤了！”
说完，他开始讲述从下班开始的倒霉经历，每到声音激动处都被宋沂的眼神压低了下去，“所以，我就来医院了。没想到，嘿嘿嘿，让我发现了吧。”
“老实交代，隔壁肩膀上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的美女是何方神圣。”
宋沂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老婆。”
“哈！”吴森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又克制地压低声音道：“藏了这么久，还是被我发现了吧！”
许嘉禾睡得昏沉，忽然被一声“哈”从睡梦中拉出来，渐渐睁开了眼，意识回笼，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也逐渐清晰。
“看来我今天也不算倒霉，最起码碰上了我们宋教授珍藏的老婆！千年等一回！碰到就是赚到！”
这人在说什么？
许嘉禾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从宋沂肩上离开。
“醒了？”宋沂瞪了吴森一眼，转头轻声问道。
“嗯。”许嘉禾张口就自带浓厚的鼻音，嗓子嘶哑，浑身无力，“我睡了多久？”
“不久，点滴还没打完。”宋沂把一旁的杯子拿过来，还不忘又剜了一眼吴森，“喝点水。”
许嘉禾接过，拉下口罩喝水。
“你干嘛总瞪我！”一旁的吴森不满地抗议。
许嘉禾想起方才和宋沂说话的人，她侧头看过去，是一位和宋沂年纪相仿的男生，许嘉禾见过他和宋沂的合照，吴森，宋沂的同事。
想起来后，许嘉禾笑着和他点点头，“你好。”
“嗨！你好，我是”吴森看到许嘉禾拉下口罩的面容后笑嘻嘻的脸忽然僵住，嘴巴慢慢张开成o型，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
“你你，你是顾一！”
许嘉禾拍了拍头，将口罩重新戴上，轻咳一声，“你好，我叫许嘉禾，也是顾一。”
“真的是顾一！妈呀！活的顾一！”吴森一边惊叫，一边克制自己的声音。
他看了看许嘉禾，又看了看宋沂，仍是不可置信，再次把头在两人之间来回摇摆。
宋沂看不下去，按住了他像拨浪鼓似的脑袋，“她就是我老婆，不要怀疑。”
吴森回过神，受伤又悲痛地看向宋沂，“宋宋宋沂，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原来你就是让顾一销声匿迹两年的狗男人，你知道我们两年错过的是多少好歌吗？”
“难怪之前你一眼认出我买的顾一签名是假的，真人你都见过，真名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居然都没有劝阻我！”
“诬陷，你买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买回来我就告诉你是假的，是你不信。”宋沂淡定接招，“有什么事明天你来找我，我们再慢慢说，现在让我老婆安安静静输完液可以吗？”
吴森以手握拳自插一刀。
许嘉禾笑道：“没事，我不睡了，不用顾及我。”
吴森回血，张了张口，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宋沂面前说过，因为顾一结婚心疼林雨舟，他现在真想把自己当初的嘴缝上。
瞥了眼宋沂似笑非笑的模样，祈祷他记忆里可千万别那么好。
纠结半天，他才低声说道：“你好你好，我叫吴森，宋沂的同事。我想，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我妹妹特别喜欢你！”
语速之快，无法形容。
许嘉禾自然点头，“没问题，明天我让宋沂带给你。”
吴森重新回到笑嘻嘻的模样，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妈，我也见到宋沂媳妇儿了。]
吴妈妈今天难得到现在还没有睡，很快回了过来。
[所以，我的儿媳妇呢？]
吴森瞬间装死下线，刚才一激动直接发给了自家妈妈，没想到引火上身了。
担心感冒传染给其他人，加上从医院回来时间也晚了，许嘉禾和宋沂就回了自己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也是让宋沂单独睡了一间，她的感冒来势汹汹，万一传染了宋沂可不好。
睡前，许嘉禾拿出一张《南桥之下》的纪念版专辑，签好名放到了宋沂背包里。无论是作为宋沂的朋友，还是她的粉丝，对于每一个喜欢她音乐的人，她都很感谢。
她的身子还被感冒折腾着，收拾完刚沾上床就不管不顾地睡着了。可总归有疏漏，半夜被渴醒的许嘉禾泄气地躺着，完全不想也没有力气下楼找水。
她摸到开关打开灯，满室亮堂，照射在床头的保温杯上。
伸手拿过，满的。
许嘉禾看向卧室门，打开杯子，温度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
吴森回去后越想越惊奇，大半夜爬起来疯狂信息轰炸宋沂，收不到回复也丝毫不影响他发消息的激情。
谁想，网络上的语言家却是现实里的沉默者，沉默得完全不像平时总会高歌一曲的吴森。
宋沂看得稀奇，把许嘉禾准备的签名专辑放到他桌上，“你生病了？”
吴森环顾四周，迅速将专辑塞到自己的包里，“除了胳膊伤口和心灵的创伤，应该没其他病了。”
他示意宋沂低头，继续小声叭叭：“我还不是怕说漏嘴给你惹麻烦，不要太感动，哥向来善解人意，非常、非常。”
宋沂煞有其事地点头，指着手机上的时间，“那请问哥，下堂课你是打算善解人意地给他们自习吗？”
吴森瞬间跳起来，抓着书往外冲，人已经闪出了办公室声音还倔强地飘了进来，“真懂哥！”
宋沂淡定地把手机时间恢复正常，拨通许嘉禾的视频通话。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坐在床上，头发散乱的许嘉禾，“宋沂？”
“嘉嘉。”宋沂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到办公桌前，“身体好些了吗？”
许嘉禾随意抓了两把头发，略带鼻音道：“你走之后我又睡了一会儿，现在好多了。”
早上许嘉禾退了烧，但浑身还是没有力气，吃了早饭吃了药就重新睡下了。
她看了眼房门，“妈和祁叔来了，他们看到娱乐新闻说我半夜一个人去医院，以为我出现了什么后遗症，着急给我打了电话就来了。”
许嘉禾躺倒在床上，“我从来没见过妈这么严肃的表情。”
这条新闻是今天早上刚出来的，营销号截图放上了一位网友的投稿：
[昨晚我上吐下泻、恶心反胃、头昏目眩，总之就是生不如死地跑到医院看病。谁想到我正坐在那儿痛苦地呻吟，等我不靠谱的男朋友去缴费，抬头就看到对面坐下了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姐姐，哇，真的是一眼就被吸引了！
我再定睛一看，怎么有点像顾一？我甚至都以为是头晕眼花，给人家看错了。虽然她戴着帽子口罩，还是卷发，但是！我听到护士小姐姐叫“许嘉禾”，那不就是顾一的真名吗？
我激动得都快要跳起来了，但我虚弱的身体没允许，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一跟着护士小姐姐走了。突然我猛然惊醒，拿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奈何昨晚的我太虚弱，只能今天分享给大家。话不多说，上图。]
附图是许嘉禾走在医院长廊的背影，周围都被打了码，只有她一个人清晰的身影。在众多的背影照里，一张许嘉禾的侧颜显得格外突出，也增加了这条投稿的真实性。
宋沂昨晚在学校加班，接到小姚电话从学校就匆忙回去找许嘉禾，所以顾如秋他们是看到新闻才知道许嘉禾回来了，还去了医院。
网络上照片除了她，其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不知道什么病症不知道严不严重。顾如秋一看到照片瞬间以为许嘉禾躺了两年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她的身体本来就恢复得太过神奇，而且距离她苏醒不过才几个月。
见到许嘉禾，她面色严肃，往日温柔的声音也带了一丝的责备：“嘉禾，你的身体不是两年前的身体，你也不是一个人的嘉禾。让我们陪着你至少，让我们知道。”
那瞬间的顾如秋让许嘉禾恍然看到了梦中两年前在手术室门口的他们。
她久久未语。
顾如秋去了卫生间，她求助地看向祁仲同，“祁叔，我是不是错得离谱，从很久以前就错了。”
祁仲同没有像从前一样有问必答，“别担心，我去哄哄你妈。”
走出两步，他淡声道：“她不是在怪你，她是在怪她自己，很久以前的自己。”
真的错了啊，从出生那天起吧。一个许嘉禾，让一个慈父变得疯狂，让一个优秀的母亲变得痛苦自责。
也没能，家和。
许嘉禾稍稍移开镜头，躺倒在床上，眼泪滚落，问道：“宋沂，你说江大的校庆我唱什么歌好呢？”
宋沂看着面对着天花板的屏幕，垂下眼，声音坚定有力，“《彩虹》，彩虹总是带着无数的祈盼和希望，很适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