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别
其实是离忧传错话了。
秦昭若说的是，我也会去京城的，倒没说要和陆尘离忧一道走。
深秋的山野，如诗如画。落叶飘零，跟着秋风在空中打转儿，给这山路增添了些许凉意。
秦昭若走在曲折的山路上，抬头望去，层峦叠嶂，远山如黛。
身处苍茫大地，心却无处安放。
陆尘牵着马，落后了她几个身位。这样的社交距离，也暗示了两人将渐行渐远。
她是打算去京城，但是，在这之前要先回风云庄一趟，她想把事情问个清楚。
也怪陆尘多嘴，跟她透露了一句：“风云庄有个好人，告诉我京城有你的外公。”
这句话，大概是秦昭若决定回去的根本原因。
陆尘不可能陪她回头了。
能轻易解决昭若寺的小风波，是因为对手实在上不得台面。卤蛋一个和尚，在寺庙过了一辈子，能谋划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再者说，武力上，陆尘无惧一个年轻的和尚，但不会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对付一个成名已久的入微高手。
他甚至不敢说，一定能胜过那个深夜来和他面谈的张管家。
最后，那个入微高手秦安之，毕竟是秦昭若的父亲。陆尘和秦昭若都算不上多要好，又哪来的立场插手其中呢。
嗯……陆尘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秦安之在背后策划了什么东西。
既然事情走向这个局面，那陆尘就挥挥手潇洒离去吧。秦昭若自己的选择，他总要去尊重的。
现在去告诉她，你爹可能想搞事情，要把你和张管家一起牺牲了，又有什么意义？
陆尘现在也了解了秦昭若的性格，她内心其实挺刚的。如果这样说，她更得回去了。
山脚下。
“就此别过吧，三日之约已至，赚你的十两银子也还清了。毕竟大家相识一场，临别了，再多说一句。”
“谋定而后动。不管你回去后，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情况，都别冲动。多想一想，也许就有办法了。”
说完这几句，陆尘便牵着马走了。他的姿态很潇洒，看上去没有一丝留恋。
反倒是离忧，看样子是有些舍不得秦昭若，她骑着银鬃马，可怜巴巴地，一步一回头张望着。
秦昭若发现，面对离别，自己没有说一声再见的勇气。
……
这几日，风云庄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
张管家刻意隐瞒了秦昭若跑路的事实，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周围几个郡县的江湖人，纷纷涌入风云庄。这使得有着天下第一庄之称的风云庄，一夕之间人满为患。人太多，风云庄的客房是不够的，算上周围的几家客栈，勉强安置了这些人。
风云庄后宅，秦昭若的闺房里，一个妙龄女子，红肿着双眼，倚着窗台出神。
“吱呀”一声，张管家推门而入。
他端着一些菜肴，轻轻放到桌上。望着房中女子，叹息说：“囡囡，吃点东西吧。是爹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别糟蹋自己的身子。”
女子仿佛没听到一样，眼神空洞。
张管家继续劝说：“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爹跟你保证，等这事一过，立刻送你离开风云庄。”
“你不是一直喜欢江南水乡吗，我在苏州给你买了院子。等此间事了，爹就让你去苏州。你的针线这么好，到时候就开个纺织局，快活过完这一生。”
那女子眼神中，闪烁过一丝光采，但又很快熄灭了下来。
张管家看到女儿这模样，知道她心里怨极了自己，也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了。
张管家走后，那个妙龄女子缓缓地转过了身。她回想起刚才爹跟她说的话，心中生出无限期冀。
但她又害怕那只是一个美好的谎言，害怕那只是一场易碎的梦境。
她是张管家的女儿，母亲走的早，一直在风云庄跟着她爹生活。
她是一个标准的闺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天就闷在自己的房里，做些女红活，再没别的事好做了的。
她自幼便仰慕自家少爷秦翀，对他芳心暗许，这一点她爹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不奢求可以嫁给秦翀，两人的身份并不匹配。她所求，不过是一个侧室，哪怕没有名分，能伴在少爷身边就好。
两年前，她才十五岁。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和酒后的秦翀初尝禁果，有了夫妻之实。
那时，她心中虽然忐忑，但更多的是甜蜜。虽然秦翀对那晚的事情绝口不提，对她也一直不咸不淡的，从未给过任何承诺，但是那样也足够了。
在这个恋爱脑少女眼中，自己已经是秦翀的女人了。
和少爷的事，她当然是不敢告诉他爹。
这几日，风云庄的气氛很怪，她也能感受得到。她本以为，是因为小姐的婚事。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雨夜，她爹会到她的房里告诉她一件荒唐至极的事。
要她假扮成小姐秦昭若。
张管家的态度很坚决，她违抗不了。又不能说，自己身心都已经交给了秦翀，只能独自伤神，终日以泪洗面。
她和秦昭若同岁，因为她爹是二把手，在风云庄，也算是半个小姐。
但她和秦昭若的关系，谈不上有多么亲密。两人的性格差别很大，她更像是大家闺秀，而秦昭若不爱红装爱武装，大大咧咧地像个假小子。
在风云庄找了一天，没找到秦昭若的身影。她猜想，这疯女人应该是逃婚跑了，所以才会让她顶替上。这下，她把心中积压的怨恨，都算在了秦昭若头上。
前院。
风云庄的家丁下人们，看着脚步匆匆，面色不善的秦昭若，一个个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小姐不是在后宅吗？
什么时候出去的？没见到啊……
察言观色是这些人的基础技能，他们一眼就能看出，秦昭若现在情绪很不好。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她把怒火发泄到了自己头上。
秦昭若本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刁蛮的大小姐毛病多少是沾点。
张管家怎么也想不到，已经跑掉了的秦昭若，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个男的，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会把人带走的吗？！
张管家有点慌了，秦昭若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小……小姐……”张管家欠身一礼。
秦昭若柳眉倒竖：“你还知道我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