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吗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到柔软的床上，那上面没有人。被子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纯色床单不见一丝褶皱。
宋听澜换好校服从浴室里出来，整理书包的时候，她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昨晚被放在一边的那台老式收音机上。
犹豫了片刻，将它一起装进了书包里。
昨晚，她和“？”的聊天内容停止在由对方发起的最后一句话。
？：只接受当面交易。可以的话，我也在青城，你可以带着东西来永巷附中找我。
宋听澜最后看了一眼这句话，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关掉手机放进口袋，背上书包出了门。
七点钟的时间，小区里却还是静悄悄的。
当初沈江秋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不光是因为价格便宜，还因为这里地段不错，热闹。后来她们离开的这些年，小区里的人因为凶宅的事情走的走搬的搬，再加上青城市中心开始向南发展，年轻人大多离开，留下来的大多都是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了。因此当宋听澜这会儿走在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出了小区，最早的一班车七点十分准时到达，宋听澜投币上车，找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
跟在她后面上车的还有一个人，但她没在意，直到那人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宋听澜才下意识看了一眼，怔了怔，惊讶道：“许清？”
男生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身形有些瘦削，是端正清俊的长相，他看着宋听澜的眼睛，嗯了一声。
许清的呼吸有些重，额头也有些亮晶晶的汗水，分明是跑着过来的。
“怎么了？”宋听澜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汗，猜测不出他这么早过来找她的原因，只好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过了两三秒，许清才道：“没有。是我有话对你说。”
“嗯？”
少年的嗓音很清润，不卑不亢道：“你当年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不是故意卖掉的。”
宋听澜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
许清抿了抿唇，继续说：“我是怕你难过，才让小粒不要告诉你的，对不起。”
少年不善言辞，话到这里就再不继续。但他仍记得昨晚知道宋听澜已经知晓他卖掉她当年送的东西时的那种过于无措的感觉。想了一个晚上，他还是决定今天来当面跟她说。
宋听澜愣了一下，弯了弯唇，说：“没关系呀。”
她说：“我能理解，不会难过的。并且都是小时候的东西了，它们现在还能帮到你，我反而很高兴。”
宋听澜当年离开时交给他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出于代为保管的心思，也不是为了让他睹物思人。而是那些都是她当时很喜欢的东西，她想送给她当时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当年宋蜀去世后，沈江秋卖掉他们住的大房子，带着宋听澜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就是在这里，宋听澜遇见了比她大两岁的许清。
初来乍到，她就只有许清一个朋友，也只有许清愿意和她做朋友。而许阿姨也会在沈江秋伤春悲秋的时候开解她，他们是整个青城唯一愿意接纳对她们母女两个好的人。
宋听澜永远忘不了，当时的许清，热情，开朗，活的像个太阳。而当时的宋听澜正处于失去父亲的悲痛里，许清形影不离地跟着她。
直到后来沈江秋带着她离开，两人年龄都太小，隔着千山万水，一下子就失去了联系。等宋听澜再回来，就是一周之前的事情了。
再见许清，他已经不复当年开朗的模样，而是变得内敛稳重了很多。彼时她也才从他口中知道许阿姨五年前去世的事情。
旁边，许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一怔，却并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他偏开头，望着窗外，语气变得生硬了许多。
“我以后赚了钱会重新买回来的。”
话音刚落，班车到达下一个站点，车门缓缓打开，许清起身径自快速下了车，在宋听澜的诧异目光中只留给她一渐行渐远的背影。
宋听澜在第一节课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踏进教室。
她径自坐到了第一排最左边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同桌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很可爱的女孩，叫安小冉。
宋听澜心里记挂着刚才许清反常的样子和等会儿要交易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书。胳膊被碰了碰，一盒打开的曲奇饼从右边被递过来，安小冉小声问：“吃不吃？”
来的路上已经吃过早饭了，宋听澜拒绝了。安小冉哦了一声，把饼干缩回去。
下一秒，她自己凑上来，小声道：“我昨天看见你了。”
女孩一双齐刘海下的眼睛乌溜溜的，八卦道：“在医院。我昨天陪我爷爷去大厅排队拿药，就看见你一个人推开安全门从步梯出来。”
宋听澜以为她只是随口想聊天，于是应道：“嗯，我去看望一个妹妹。”
哪知安小冉想聊的不是这个，而是：“但是在你前面，顾忱先从里面出来了。你跟我说说呗，你们是不是碰到了？”
顾忱？
宋听澜不认识：“那是谁？”
安小冉呆了：“顾忱啊，你不知道？”
宋听澜摇摇头。
安小冉看着对面的少女一脸茫然的样子，心底的震惊越发强烈。她忍不住回头看向教室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一个位置。那里现在是空的。
宋听澜见她很严肃一般，心觉这个顾忱应该是个顶重要的人物，于是追问：“他是谁？”
安小冉却不正面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道：“一朵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看的霸王花。总之你听到他的名字离他远点就好了，他的脾气很差的。”
安小冉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宋听澜忍不住跟着她刚才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班里有哪朵不好惹的霸王花在。
就在这时候，放在口袋的手机连着震动了两下，有消息进来了。
打开微信。
？：换吗？
宋听澜指尖微动，打了一个字。
一：换。
那边也回复的很快。
？：带着东西来操场。
宋听澜垂眸盯着这行字看了几年，把手机关掉了。
安小冉正借着课本偷偷往嘴里塞东西，时不时警惕地望一眼门口的方向怕被抓包，下一秒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我出去一下。”宋听澜小声说。
安小冉不敢置信，她也就是偷偷吃个东西就是了，她的同桌竟然比自己都要大胆，竟然要翘课！
安小冉噎了一下：“你干嘛去？等会儿老师就来了！”
“去厕所。”
宋听澜随便扯了个慌，把东西放在校服外套里面，面不改色地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