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篇24
“各位组长检查自己组员有谁没到，把名字写纸上交给我。”
到了一个学期末，前不久又刚刚度过了一场盛大的汇演，后不久又要开始放寒假，很多人心已经散了。
人坐在教室，心飞到寒假身上去了。
迟到的人也比刚开学那会多了几个。
杜简西扫视班级一圈，见自己座位旁边没有人影，微微蹙眉。
沈亦白一般不会迟到，偏生是一个人住，也无法去询问清楚他什么情况。
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直到早读快下课了，沈亦白才姗姗来迟。
皮肤白皙的他罕见地挂着两个黑眼圈，眼眸微微发红，像是久睁未闭眼过，显得很是疲倦。
“抱歉，睡过头了。”
沈亦白简单说了下迟到原因。
靠近了瞧，杜简西甚至还能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
“先回座位吧。”
早读过后有十分钟休息时间，沈亦白看上去很困，感觉下一秒就要闭上眼沉沉睡去。
杜简西拍拍他的肩，沈亦白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坐正，意识还有些迷糊，就听见杜简西轻声说着：“睡会吧，先补充好睡眠。”
沈亦白垂下眼眸看着她，眨了下眼，眼睫微颤，嘴唇也不自觉抿紧，但还是没说什么，趴下睡去了。
杜简西一边为第一节的英语课做准备，一边暗暗猜测沈亦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个人住，回去的时候也没有跟踪的，夜晚的时候小区里很安静，没有大吵大闹的。
排除这些的话，能够牵引他情绪到这种份上的……可能也就是他家事了。
以他第二任继母的性子，应该不会去联系他。
那就只可能是他父亲了，因为每个月要打生活费，所以会保持一定的联系。
他们之间聊了些什么？
平常眼睛那么明亮耀眼，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现在却看上去萎靡不振，比霜打的茄子还要焉。
她有点想……摸摸头？
杜简西面无表情地阻断了自己的幻想。
多冒昧啊，还没有熟到可以摸别人头发的地步。
不过要真到了那地步，她也不会像摸陈慕阳和赵鸣秀那两个狗头一样摸。
上课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杜简西还是在铃声落下的最后一秒，叫醒了沈亦白。
“班长，他这是怎么啦？”
周钏来和杜简西做一下交流工作的时候，察觉到了沈亦白的不对劲，一向会坐在座位上看书或者写作业的沈亦白居然趴在桌上，面靠着墙，而且是一直趴着没动！
他做着夸张的口型，无声地问道。
杜简西耸耸肩，摊摊手，表示“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周钏又看了几眼，还是有些担心，但想到杜简西坐他旁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说了两句就走了。
一天下来，沈亦白除了吃饭上厕所，没离开过位置。
中途杜简西帮他打了两次水，然后就没有其他交流了。
一直到放学，沈亦白才从桌上爬起来。
因为脑子里充斥着那些事，课也没怎么听，后面得去借别的同学的笔记补补了。
杜简西虽然上课会认真做笔记，但只是选择性写一些未熟练掌握的知识而已。
她会的他未必会，所以还是得去找班级笔记做的比较全面的人去借。
沈亦白正思索着该如何去借，找谁借，就听见杜简西的声音这般说道：“需要笔记吗？”
杜简西将几本今天上课用到的教科书递过来，似是看出了他的迟疑，说道：“放心，我记得很全。”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没看懂的可以来问我。”
她边说边往书包里塞了几本教辅书。
沈亦白接过，打开最上面的一本，翻到最新的一页，工整详细，密密麻麻的，甚至还伴有图解。
他看着看着，笑叹了一声。
也不知他是在笑什么。
或是在笑杜简西本人无意识的体贴举动，亦或是在笑不争气的自己。
“知道了，谢谢你。”
沈亦白朝着杜简西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颜。
寒假倒计时——三天。
沈亦白自那天后就再也没迟到过，作业也依旧按时完成上交，在别人看来没什么变化。
但杜简西能很明确地感受到沈亦白沉默寡言了许多，一天基本上只会待在座位上做题。
可学习效率十分低。她之前余光瞟了两眼，发现沈亦白对着一道中等难度的数学题发了半个小时呆，最后还是她戳了戳，才将他从神游的样子唤醒。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
寒假当天，在所有人兴高采烈收拾书包行李，准备回家享受美好的生活时，沈亦白在座位上待了很久。
久到杜简西检查完高一年级的卫生情况回到教室的时候，他还没有动作。
杜简西蹑手蹑脚回到座位，发现沈亦白双眸无神，身体微微发颤，好像是在极力抗拒什么似的。
“不想回家？”
沈亦白诧异地看过来。
杜简西知道自己猜对了，背上书包，靠坐在课桌上，斜眼看他：“要不…出去玩玩？”
沈亦白眨眨眼：“去哪？”
“都说了是去玩，想去哪去哪，开心就行。”
喜欢规划计程的就规划清楚，喜欢随性自由的拎包就可以走。去玩又不是负担，是疏解心情的，自己开心就好。
“……我有想去的地方。”
“烤肉店？”
杜简西没想到沈亦白会选择这种烟火气很重的小店。
“嗯。我的母亲生前很喜欢烤肉，也经常带我去吃。”
沈亦白与杜简西相对而坐，一边翻动着烤盘上的烤肉，一边聊天。
“……但更多的，是和父亲一起吃。她每次都会准备很多肉片和蔬菜，主动地去烤肉，熟了就夹给我与父亲。吃到后面，肉没了，她一口也没吃上。”
杜简西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用公筷夹了两片烤的微微焦的肉夹到他的碗里。
“不用，我自己可以夹。…母亲之前就喜欢带我来这，那时候觉得这家的烤肉是人间美味，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后来母亲去世了，我自己偷偷来过两次，发现味道一般般。”
“然后我才发现，美食的味道口感，也受陪伴一起吃的人的影响。我不是觉得烤肉好吃，而是觉得是母亲亲手烤的，还亲手喂给我吃，感觉很幸福。”
杜简西听了，默默想把自己刚才夹到他碗里的烤肉夹回来，被沈亦白及时阻止了。
“你能陪着我来这，我已经很开心了。所以，我觉得很好吃。”
沈亦白张开嘴，将那差点就被夹走的烤肉吃掉，快速咀嚼两下咽了。
“是吗？那如果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烤肉呢？”
杜简西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让沈亦白差点呛到，沈亦白咳嗽两声，摆摆手婉拒了她递来的纸巾，缓了一会才说道：“——什么？”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吃每一顿饭，但你可以选择一些味道很不错的饭店，那样一个人吃的话也可以收获快乐。”
杜简西的话语好像有深意，细究下去又好像没什么。
沈亦白怔了一下，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点了点，轻轻地回答道：“我知道的。”
“不过我有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出来。”
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轻飘飘地荡过来，空灵又清冷，宛若陷入梦境时耳畔回响的呓语，不甚模糊也不清晰。
沈亦白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随时？”
“随时。只要我有空。”
杜简西再次肯定。
“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吗……”
沈亦白低低呢喃了一句，杜简西好似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他忙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现在有些期待你说的那家烤肉店了。”
“那走吧。”
沈亦白：“……”
“现在？”
“对。”
“可是还没吃完……”
“会有人帮忙解决的。”
杜简西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沈亦白还没琢磨清楚她的意思，就见杜简西掏出手机发了两句消息，十分钟后两道人影屁颠屁颠地就来了。
“哎哟哟，什么风把我们的主席大人吹出来了？居然还主动邀请我们出来吃饭？”
赵鸣秀和陈慕阳勾肩搭背、你推我搡地走到他们面前。
“咦，沈亦白也在啊？”陈慕阳一眼就看到了即使遮住了不少但身姿仍很出众的沈亦白。
陈慕阳和赵鸣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点了不少啊，吃不完？”
他俩顺势坐下，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胃口大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杜简西神色自若地点点头，然后给了沈亦白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地跟着一起出去了。
“唔？你们去哪儿？”
已经开始暴风吸入的两人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问道。
“吹吹风。”
杜简西丢下三个字，就走了。
他俩也不在意，毕竟有吃的就行。
就随他们去了。
沈亦白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懵。
就这么简单地…脱身了？
杜简西看了眼手机：“出租车到了，我们走吧，让他们吃会，他们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的。”
直到坐到了车上，看着那家烤肉店的招牌飞驰而过，沈亦白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后面不会联系你吗？”
“会。”
杜简西回答道。
“那么点可能不够吃，后面会来找我求我买单。”
沈亦白：“……”
他感觉自己对他们的了解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