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探山村
屋子只有一间空房，于是便安排了肖琰和蒋宸同住，林邈则和燕来一个卧房。
燕来睡了下来，林邈也躺在她身边。不过多时，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林邈帮她掖了掖被子，便坐起身朝着房外走去。
林邈来到院中，肖琰和蒋宸此刻已等在这里，他们背对背站着，也不知各自在思索着什么。看见林邈过来，蒋宸轻唤了一声：“林师妹。”
林邈应了一声：“蒋师兄。”
蒋宸一如往常那样温雅，说道：“林师妹的故事着实精彩。”
林邈摆了摆手，十分谦虚 ：“也就，还行吧。”
他若有所指，问：“所以，当真是烈女怕缠郎吗？”
林邈想了想，说：“寻常人家往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也许从未见面，便要草草结合，相伴一生。而见了面的，若是男子主动着些，对女子多加关怀、体贴入微些，女子往往会迷失自我，错把感动当做爱。”
蒋宸嗓音柔软地撩人：“那林师妹认为感情之事该是如何？”
林邈脱口而出：“肯定得找个自己喜欢的了。”
肖琰嘴角勾了勾，目光微沉：“那，师姐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林邈似乎也没太想过。自己活了二十几年，连上这修真界的十几年，也就有过两次心动。
第一次是在五岁那年，自己不小心摔倒，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安慰，林邈记得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背后光芒万丈，很是耀眼。
第二次是大学时，偶然经过篮球场，一颗篮球好巧不巧砸上了自己的脑袋。男孩跑过来，他挠着头，连声跟自己说对不起。林邈至今都记得那个阳光里带着羞涩的笑。
偶像剧中高甜的画面仿佛投影，在脑中不停地交叠，林邈畅颜，道：“应该是又高又帅，手要好牵，人要好抱的吧。”
蒋宸嘴角翘起，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林师妹的回答总是与众不同，出乎人的意料。”
月光照在脸上，肖琰眸中黑亮，倒映出这浅浅皎色。
肖琰心中默默盘算，自己的身高倒不算矮。论起容貌，从前自己未曾多加关注，只是被人欺辱时，倒是被数落作戏楼里的小倌，想来也是不差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师姐所说的“帅”。
他手指在掌中摩挲，自己的手不似读书人那般滑嫩，手中更是有厚厚的老茧，那两次牵手，师姐可会觉得这手不太好牵。
还有那两次在识海中的拥抱，肖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耳尖也是一阵滚烫。那两次拥抱，师姐，可还满意？
林邈扯开了话题：“这个神女娘娘恐怕便是妖物幻化，时日不多，我们今夜先去其他人家探探情况。”
目前村中情况不明，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潜在的危险，肖琰拦住林邈：“师姐在家等候，我去。”
蒋宸也说道：“是的，若是我们都不见了，恐惹怀疑。林师妹且安心等候，我与肖师弟一道，去去便回。”
见他们已然决定，林邈也不再坚持，等二人撤出了院子，林邈又回到了房中。
床上燕来还在酣睡，她眼眸微弯如月，唇畔漾着笑，不知是做了什么香甜的美梦。
夜色融融，月光昏晕，整个村子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只见一道身影越过墙头，落在了一处小院中。
手指在窗户纸上轻戳出一个小洞，肖琰从洞口往里看去，似是有烟气缭绕。他推门进去。这是一处堂屋，里面果然也供奉着一模一样的神女图。
肖琰和蒋宸说好，两人各去东西两边的村民家去查探。
这是肖琰所要探查的最后一户，如心中料想的那样，所有的人家都将神女奉为神明，焚香虔诚供奉。
肖琰带上门，又返回院中，只听见旁边有门被打开的声音。
肖琰一个跨步，将身体隐在了大树的阴影之中。
一个男子从门里走出来，他嘴里嘟囔着一句“好冷”，便在墙角边停下。
肖琰脚下踩上一个断枝，发出一声脆响。
“是谁？”男子赶忙提上裤子，小心谨慎地朝着树的方向走来，快要被发现了，肖琰脑中回想起那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嘴巴一泯，口中发出一阵猫叫。
男子止住了脚步：“害，原来是猫啊，吓我一跳。”
说完，他又退回到了墙角，继续方才没有完成之事。待过了会儿，男子又转身回到了屋中。
身后一阵衣服的窸窣声，原是蒋宸单膝立着在墙头。
看见他正瞧自己，眼中意味不明，肖琰问：“你何时来的？”
蒋宸挑着眉，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不早不晚，倒是正好看见了一出好戏，二弟。”
肖琰摘下一片树叶，手臂伸直，树叶从手中划出，仿佛利刃一般，朝着蒋宸迎面飞去。
蒋宸侧过脸，两根手指快如闪电，轻松就把叶子夹在了指间。他收敛起笑：“怎么？这就生气了？”
肖琰没有理他，一个翻身，消失在了院中。蒋宸也紧随其后，待到站定了，他开口说道：“好了，不取笑你了。可有查探到什么？”
肖琰这才搭话，语气冷冷的：“每门每户都有敬奉神女。”
“确是如此。”蒋宸也慢悠悠说道：“阿婆说这村子无法轻易进出，我们既已进来，不如再去别处看看？”
肖琰回应：“好。”
之前有燕来相随，两人不好随意展示出武功，现在四下无人，只见两人身形诡谲，不久便来到了上次的苔藓茂密处。
蒋宸有些懊恼：“哎呀，倒是忘了带上次的用具。”
肖琰默默拿出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熟悉的面具和四根长木条。
蒋宸接过东西，笑了笑：“还是肖师弟想得周全。”
因为是斜坡，上次便可以借着惯性自上而下。
这次人在下坡，如何上去便成了难题。
蒋宸不慌不忙，等到准备完毕，他也拿出了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了两个银色爪状的法器，说：“好在此银鹰飞爪不需要灵力便可使用。”他将一个交给肖琰，自己手中则拿着另外一个。
只见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连接着铁环和飞爪尾部，若隐若现。
蒋宸一个铁环套在手指上，然后用力将手中的银鹰飞爪一掷。法器穿过大片的苔藓，直直飞向密林，在碰到大树的那一刹那，突然张开，五个爪子宛如扑向猎物的鹰爪，深深嵌进了树里。
蒋宸拉了拉手中的细线，感觉稳固结实了，便向肖琰询问：“肖师弟，我先上去？”
肖琰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走。
蒋宸拉扯手中的细线，细线陡然收缩，黑暗中，一道身影轻盈飘过，他青面獠牙，双眼瞪出，凶神恶煞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的声音仿佛鬼魅索命，在这幽深的密林中回荡迂折：“下一个，轮到你了……”
肖琰也学着蒋宸的样子操作起银鹰飞爪，很快便也越过苔藓来到了密林。穿过密林没有多远，二人终于又来到结界所在。
之前是封印了灵力，才进入的结界，现今结界内不能使用灵力，也等同于凡人之躯。
蒋宸尝试越过去，却被拦了下来。利剑出鞘，他又对着结界挥了几剑，剑气打在结界上，好像湖面晕开的水波，不到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蒋宸面色一沉，果真如阿婆所说，无法轻易出去。
肖琰淡淡地说：“我试试。”他调转起体内的妖气，由于承生石的压制，不到片刻便面露难色。他抑住心口的刺痛，向前走去，竟没有任何阻挡，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结界。
肖琰再次来到蒋宸身边，他不再运功，身体的疼痛才渐渐缓解。
蒋宸看着他，问：“肖师弟，你可无碍？”
肖琰回道：“无事。此结界只能困住凡人和修士，妖族或是身怀妖力之人应当不受限制。”
蒋宸一只手握拳，在另一只掌中拍了几拍：“这事，倒有些难办了。”
顿了顿，他又笑言：“既然此路不通，我偏要上天入地看看，肖师弟可愿同我一起？”
瀑布水流湍急，排山倒海之势犹如猛兽奔腾而过。瀑流撞击上岩石，轰鸣声有如天雷震荡，有如虎啸山林。那飞溅的水花好似断了线的珠串，溅珠散落，错起乱弹。
肖琰变成如今的不人不妖，便是受过多年非人的折磨，这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与记忆中的血池重合，空气仿佛变得稀薄，窒息感逐渐弥漫，肖琰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奋力地挣扎。他蜷缩起身子，双手紧紧攥住衣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蒋宸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扶他去后面坐下，他掏出一枚丹放进肖琰口中，不停呼唤他的名字，以使他保持清明。片刻之后，肖琰终于恢复了原样。
见肖琰如此害怕深潭，蒋宸心中明了，想必是他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过往，蒋宸没有多问，只是关切地问：“肖师弟，可好些了？”
肖琰缓缓开口：“多谢蒋道友，确是无碍了。”说完，他准备起身，被蒋宸按住了肩膀。
只见他绽开唇角，轻声说道：“之前在飞行器，我观这潭不仅深，且水流纵横了好几里，说不定能从水下出去。潭下便由我去，肖师弟且在此地调息就好。”
不待肖琰反应，蒋宸便一个纵身跳入池中，霎时间没了踪影。
肖琰坐着一边调息，一边观察池边的情况，约莫两刻后，蒋宸还未出现。
纵然是善水之人也不能闭气如此之久，何况他现在尚无灵力可以自保。
肖琰也顾不得那么多，他来到池边，强压住心底的恐惧，深吸一口气，头往水下没去。
一个手掌按上他的脑袋，突然的力道将他向后推去，肖琰跌坐在地上，额上几滴水珠滑落。
“肖师弟这是担心我？”一道声音后，蒋宸从水中跃出，如墨般的长发直泄腰际，白袍贴在身上，月光朦胧中，宛如一条出水的人鱼，空灵冷傲。
他似笑非笑，自问后又自答：“肖师弟不必担心，池底比想象中要深，所以耽搁了些时辰。”
肖琰不去看他，冷声问：“能出去么？”
蒋宸笑了笑，语气中有些戏谑：“你猜。”
见肖琰没有搭理，仿佛失了兴致，他又接着说：“跟林中的结界一样，并不能出去。”说完，他从储物袋取出一身干净的素袍换上。
“我再上去看看。”他踩着瀑布旁的岩石，跃上了半空。几息过后，又来到肖琰旁边：“上面也不行。”
“看来……”蒋宸神色逐渐凝重：“我们还得好好会会那个‘神女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