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乡
北斗山麓下
清河镇热闹非凡，左右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此方百姓，有着修真第一门派北斗山的庇佑，过着安居乐业的本分生活。
一处客栈前，门庭若市，上面牌匾刻着平安两字，里面传出说书老丈的声音，不时拍案叫绝，不时哄堂大笑。
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似是亲自经历过。
“话说那北斗弟子提剑杀进万毒泽，将魔教妖人大杀一方，好不威风！”
“……”
底下的一位年轻人抬头问道：“老丈，既然那位年轻人如此杰出，为何会修习魔教功法呢”
那位正道弟子叛出北斗，早已不是秘辛
只是许多人并不明白，那弟子明明拥有光明前途，为何苦苦葬送自己的未来。
说书老丈抚须，神秘一笑：“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唏嘘，摆摆手，瞬间一哄而散。
“别忘了每人三文钱啊！”
老丈数着手中的银子，不由开怀大笑，又可以去翠烟阁多找几位开襟小娘了。
当他走至房间角木桌前，望着负剑男子，笑呵呵道：“三文钱哟。”
男子淡然笑着，将三文钱递给老丈，忽地道：“老丈，你说他为何会修习魔教功法？”
老先生听着这个问题，抬头一视，明显一愣，赔笑道：“我又不是他，怎知他心中所想。”
“或许是不得而为之吧。”
老丈以一种古怪的眼神凝视着男子，十年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天才，眉目间多了几分阴沉。
他突然问道：“后悔吗？”
男子眉毛上挑，而后缓缓舒展开：“至少我那般做了，身后的师弟安然回去了。”
“十年前万毒泽之外，前辈曾说我此行将有大险，后来种种，皆应验了。”
顾玄笙眉目间多了几分惆怅与凄凉，英雄落寞，莫过于此。
“那你这次还上山吗？”
顾玄笙顺着老丈的目光望向窗外，除了人流云集，便没有什么了。
他的眸光飘向小镇的东南方向，思绪变得飘离起来：“那个方向是我的家，自出生后，我就待在那里了。”
“十岁那年，被师父……开阳首座带上了山，回来的日子便少了许多，与父母见面也是极少的。”
“而我家的二十里之外，有一个叫做斩魂台的地方。”
男子的语气忽地露出一丝冷意：“前辈应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
老丈脸色复杂，沉默不语，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劝说，都无法阻止这位年轻人上山的决心。
那斩魂台，仍是北斗山斩杀妖魔之地，可见这第一修真门派，对顾玄笙的憎恨，竟然将其父母当作妖魔！
死于斩魂台之人，冤魂不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这一生，从十岁那年踏上修炼的道路。
可若父母都保不住的话，修的又是哪门子道！”
顾玄笙起身一笑，向老丈作别，转身离开了平安客栈。
老人注视离去的背影，无奈苦笑一声，叹道：“人生无奈老来何，日薄崦嵫已不多。一切皆是命数，逃不掉的。”
男子踏在故乡的泥土上，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涌现脑海间。
儿时的欢乐
母亲的骂声
……
还有父亲的教导
有时候，顾玄笙曾幻想一天，在家门口呼唤一声爹娘，那么他们应该会高兴地迎接自己。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以唯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口吻，自语道：“那个地方，我是要去的。”
“你知道的，他们在那里。”
身后的邪君忽地震动一下，似听懂了主人的话，而后渐渐恢复平静。
——
北斗山
祖师祠堂
楚怀阳一身粗布衣衫，腰间悬着一根普通斧头，如同上山劳作的樵夫。
他看着眼前的祖师灵位，而身前的墨绿道袍男子则是在上香，升起屡屡紫烟。
“不知掌门师兄唤我何事？”
楚怀阳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青玄早不出关晚不出关，偏偏在这个时间出关。
难道在天下人正法老七的父母，是他的注意？！
墨绿道袍的青玄真人转过身子，春风一笑：“东海妖族作乱，正一门发出求救。为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合适。”
“再说了，你与正一门的掌教素有交情。”青玄真人盯了一眼楚怀阳。
犹豫片刻的布衣中年，终于开口说道：“师弟觉得当众杀死顾氏夫妇，仍有不妥之处，还请师兄三思而后行！”
青玄眼睛闪烁着寒光，逼视着他，冷冷道：“师弟还是多多操劳东海的事情吧。”
“你先下去吧。”
面对对方的逐客令，楚怀阳忍耐着心中怒气，握紧着拳头慢慢展开。
“师兄！”
青玄真人猛然道：“请叫我掌门！”
楚怀阳抬眸看了他一眼，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祖师祠堂外，竹涛汹涌，而后再次回归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
苏妙音望着面色凝重的丈夫，心里浮现一抹担忧之色。
“掌门师兄怎么说？”
“掌门派我到东海平叛妖乱。”
苏妙音玉容失色：“他这是把你支开啊。”
楚怀阳安抚笑了笑：“你先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言罢，他便向着开阳峰后山而去。
后山空旷，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芳香气味。
那根锄头仍旧插在土中，樵夫握住它 ，再次挥动起来，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排解自己的烦忧。
嗒嗒——
一道脚步声在楚怀阳的身后响起。
他直起身子，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老七，是你吗？”
那年轻男子身形忽地一顿，嘴角发颤：“师父……”
楚怀阳转身看着消失十年的小弟子，满脸的柔和：“回来了啊。”
紧接着，他又是重叹：“你不该回来的。”
顾玄笙笑着：“总是要回来看看师父与师娘的。”
“当年的事情，让师父受辱了。”
他叛出北斗，让整座开阳峰抬不起头来，就连首座楚怀阳，也成为他人背后议论的对象。
楚怀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忽地道：“老七，我可以出手的。”
“天下之大，我不信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顾玄笙听此言，内心闪出一道闪电，噼里啪啦作响。
扑通！
他双膝着地，双眼噙泪：“授业之恩，弟子此生难以回报。”
“请恕弟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