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AO
晏础润一夜没有打开手机，再打开手机的时候不出意料地看见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和十几个未接来电。
晏础润昨天凌晨被方惟寻撵到了客房里面休息，所有的床具都是崭新的，他睡觉有些认床，不喜欢这种充满陌生洗涤剂味道的薄被，有些烦躁地陷在被子里面，点开手机拨了小叶的电话。
小叶明显是在那边等着的，几乎是秒接：“晏老师，您总算接电话了！”
那小孩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刺耳，晏础润稍微把手机移远了一点：“什么事情？”
“啊是这样，晏老师您还在西滏路那边么，就是柳欣姐问了，说是……大老板想要见您，昨天晚上直接开车到您家里面了……”小叶苦着脸，“我没告诉他们您现在在哪，不过您现在要是方便的话，我开车接您回去？”
“唔，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晏础润对于风宁的老板要见他并不意外，他曾多次和风宁的老板杨殷有过接触，那个40岁的a级alpha是一个标准的财阀精英，连信息素都是以“太阳王”路易十四命名的黑玫瑰，尊贵而具有权威，永远高人一等。
晏础润自己家是个可以当作样板间的标准大平层，里面的装修简约到有些冰冷，杨殷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之间夹着一根特立尼达。雪茄的香气要比方惟寻抽得那种一般卷烟要有质感，而特立尼达口感浓郁丰富，以神秘花香为主打，豆味十足，还有微微的坚果、木头和泥土的香气。
晏础润打开家门就闻到那种独特的烟草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直接冷声道：“熄了。”
杨殷从扑朔迷离地烟雾中看见晏础润，慵懒地将那根好几千的烟直接按灭在茶几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晏础润，微微一笑：“脾气这么大？”
晏础润甩上门，倚在玄关的立柱上，并不靠近：“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在公司谈。”
杨殷看着晏础润略带保护性的动作，目光一沉，然后转而低低地笑了一声：“公司人多耳杂，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公司讲。”
晏础润很不喜欢杨殷这种带着暧昧和暗示的语气，他看向杨殷，那个alpha有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统，眼睛是一种饱和度很低的灰色，这总让晏础润想到在古老庭院里看到的那种身子膨胀起来的灰蜘蛛。
晏础润皱起眉：“什么事情？”
“第一件，首先祝贺你拿到银河奖奖项，”杨殷的手优雅地抬起，敲了敲沙发皮质的扶手，“我估计你不会看微博，但是我倒是把大部分评论都扫了一遍，赞扬的多，柳欣那边也接到无数个专访邀请了。”
“第二，是这样的，”杨殷低头调出手机里面的新闻界面，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金属与玻璃接触发生了一声脆响，“你可以看看，现在很多国媒也都报道了，但是他们是讲政治的，所以多数都集中在你是个……omega影帝这个焦点上。”
“所以呢？”
“唔，”杨殷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缓缓地笑了，“你是alpha的身份，在娱乐圈我尚且能够帮你瞒住，但是面对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你这个身份的暴露就有风险了。”
晏础润的眼神中略带嘲讽：“我记得，7年前非要让我以‘omega’身份出道的人是你，怎么。现在风宁玩过火，我的身份藏不住了？”
“的确是我，当初楚枫火的时候，组cp是最好的‘一带一路’方法，全风宁上下那么多合适的omega，但是我只看重了你，”杨殷说，“至于原因，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格外喜欢你的样子……”
杨殷的眼神逐渐发生变化，欣赏中带着狂热：“这么好看的皮相，天生就应该是个omega。”
alpha的繁衍本能决定了他们会被omega的信息素所吸引，ao双方的信息素越契合，他们的匹配度就越高。风宁内部有些风声，说杨殷曾经有过一个和他完美契合的omega……而晏础润，和那个神秘的omega长得如同照镜。
杨殷向后靠在了沙发上，将桌子上的文件扔给晏础润：“风宁高层针对你的事情连夜开了会，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腺体移植手术？”
晏础润看都没看一眼就把文件扔在一边：“听过，但我不做。”
晏础润盯着面前这个高雅又惹人厌烦的男人，声音逐渐冷了下去：“同等级的omega腺体移植手术的成功率最高，但只有30，而如果跨等级omega之间的腺体移植的手术成功率则降到了10，虽然您一直很希望我是一个omega，但是事实是，我就是一个alpha，并且……”
晏础润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面没有一丝温度，他沉默地看着杨殷原本放松的肩膀紧绷起来，才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杨总，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alpha等级要比您还高一些？”
杨殷才注意到晏础润不知什么时候摘掉了自己后颈的信息素抑制贴，释放出了高浓度的压迫信息素，他顶着高等级的信息素站起来，却不显慌张：“我知道，毕竟a+等级的alpha腺体异常珍贵，但是这又不是战争年代，要那么强攻击性的信息素做什么呢？”
杨殷眼睛微微一弯，补充道：“毕竟，又不好闻，也没人喜欢。”
晏础润原本不屑的表情陡然一僵。
杨殷拿起他挂在玄关处的风衣，和晏础润错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凑近，低头嗅了一下晏础润后颈，声音有些调侃：“我记得宸起的那个方惟寻他的信息素是酒，怎么，你去他家一个晚上，多年未见没有温存一下么？还是他连一点点的安抚信息素都不愿意释放给你？又或者……他觉得你毕竟是个alpha，什么安抚信息素也是不需要的。”
晏础润猛然推开那个冒犯的alpha，然后指着门：“滚。”
杨殷看了看那被晏础润扔在一边的文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然后施施然打开房门：“飞鸟未尽，良弓不藏，你的价值远不止一个影帝，自己好好想想。”
“啪嗒”一声，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剩晏础润一个人。他愣了一会，然后将那份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文件捡起来，快步走进书房，狠狠地扔进碎纸机里面。
晏础润点亮了碎纸机的按钮，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所有的文件都在机器的作用下变成纸屑，才快步地走到卫生间里面，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每一个和杨殷有关的东西都带着病毒。
晏础润刚开始只是清洗着自己的手指，后来捧起水往自己的后颈处撩水，动作逐渐粗鲁。即使是高等级的腺体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不受控地散发出一些浅淡的雨味信息素，然而这种味道更加刺激了晏础润，他脑海里面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方惟寻昨夜那句生硬的“我讨厌雨”。
晏础润抬起头，看见冷光镜面中的自己。正处盛夏，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水珠顺着他优美的颈线滑过，洇湿了他的前襟。
晏础润脸色常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那是过度疲劳以及频繁使用信息素抑制剂的后果。他属于骨相优于皮相的那种长相，带着一些单薄的少年感，虽然已经26岁的年纪，却依旧像是一个高中生……只可惜心机有余而活力不足，缺少一份张扬的青春气。
晏础润一边冷冷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拉开洗手台下储物用的抽屉，轻车熟路地摸出一把刀片，从中抽出一个，然后飞快地向自己后颈的腺体处一划——血珠瞬间就透过划开皮肤层渗了出来，一股独特的香气溢散出来，那是他腺体最为隐秘的气味，混合着血的腥甜，要比任何一种单调的味道都要诱人。
“他……喜欢这个。”
晏础润就像是老烟枪终于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闭着眼睛惨淡一笑。他用手指按压住后颈的伤口，然后将沾着血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面，任凉水稀释了他的血液。
晏础润14岁分化成一个极高等级alpha，但是不同于其他的alpha热烈浓郁的信息素气味，他的信息素浅、淡、不易被察觉，也难以被找到。
晏础润最开始对这样的信息素气味没什么感觉，上学的时候对外说自己是个bata，也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他第一次厌恶这种信息素，是在床上。
a级alpha本来就已经很稀有了，他们的信息素非常强悍，然而晏础润作为一个a+级别的alpha，每一次易感期都更加来势汹汹，在六年前的某个充满酒精的雨夜，这样汹涌的信息素直接让方惟寻被迫进入易感期……然而方惟寻却在意乱情迷地时候推开了快要被渴望烤干的晏础润。
“你……是个alpha。”
晏础润永远记得方惟寻那震惊到茫然的眼神，方惟寻挣扎地想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作弊一样地用更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压制方惟寻。
当时他声音蛊惑而颤抖，甚至带着些玩世不恭：“最开始就说过，不要随便招惹别人，现在招惹到了，你他妈要是临阵脱逃就太不好看了。”
只有晏础润自己知道，他强撑的体面与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