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曾经期盼过
回到王府时天刚好暗下来，慕楠云早用了膳，此时正跟小蔡在院子里玩蹴鞠。
千秋神医说适当活动能促进药物吸收和释放身体里的病素，这天气越来越好了，积雪也融化完了，没那么冷。刚好今天小蔡拿来了球，就玩上了，慕楠云和小蔡两人打尤白一个。
江稷见他们玩得开心莫名有种老父亲的欣慰，也笑了起来，小蔡平日里最活泼，见江稷来了也不避讳，还说正好少个人，拉王爷来了就是二对二。
江稷朝服都没来得及脱下来就被拉过去跟他们一起玩了。
江稷跟慕楠云一起，尤白跟小蔡一起。
尤白和江稷都是身手好的，尤白虽然之前没玩过蹴鞠，可他那一学就会的天赋不说摆设。
本就是娱乐的，两队踢着友好球，不相上下，突然慕楠云好像没看见小蔡踢过来的球，眼看要往脸上砸去，江稷眼疾手快给它接住了，可慕楠云还是踉跄了一下，扶着额头，怎么头晕呢？
江稷急忙给他扶到屋里去，千秋神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一诊脉，这脉象浮动大，一看就是没认真听自己话惹的祸。
“可是刚服了药就去蹴鞠了？”千秋神医问。
“少主膳后确实服用了汤药。”小蔡说。
千秋神医无奈：“这药效本让人容易犯困，刚用完药就蹴鞠能不晕吗？”千秋神医语重心长的说：“记住了，善后半个时辰才可活动。”
见慕楠云点头了才放心离去，这回小蔡没有屁颠屁颠帮千秋神医提药箱，小蔡本就是陛下授意来照顾慕楠云的，可已经是屡次照顾不周，心里实在自责，又怕江稷要罚自己，唯唯诺诺的站着低着头，不说话。
慕楠云只是头晕并没有完全晕过去，靠在懒椅上瞅见小蔡这个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小蔡平日里最能蹦跶，在慕楠云眼里本就不把小蔡当奴才，什么奴不奴才的，以前为了讨生计慕楠云也当过奴才，攒了好久才开了酒楼，可惜后面又遇见了追杀的人，要是自己没有来安北王府，指不定谁是奴才呢！
小蔡在慕楠云身边这么久都没发现他装傻，这单纯的样子也不知道以前在禁军是怎么待的。
“小蔡，你当初是为什么被分派来我这里来着？”慕楠云慵懒的说。
这下小蔡话匣子又打开了：“这个还得从少主被送回京都那日说起，那日本是我在御书房当差，可陛下又不在御书房，守个空屋子干啥，实在无聊便到处走走瞧瞧，结果就被上头抓住了把柄就被派到这来了。”
说完小蔡才反应过来，被派到慕楠云身边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一个没有前程的去处，可这是能说的吗？
慕楠云是不会怪他的，但是江稷……
小蔡偷偷看了江稷两眼，发现他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才放心。
当初慕楠云刚刚回到京城，陛下听说他一路多磨，又顾念安北王府没人便调了一支禁军了来保护他，后来江稷凯旋归来，陛下便把禁军调回去了，只是小蔡并没有跟着禁军回去，一是他犯了错不好再回去，二是他根本不想在禁军呆着，索性就一直留在慕楠云这边了。
脉也诊了，千秋神也说了没什么大碍，江稷才放心去处理公务。
自从玥世子来到京城陈义生就从未露面，整日在苍狼营里操练军队。
陛下知道南宫玥是个不足为患的纨绔，也就没着急拟定成亲的日子。
王府里忙着准备慕楠云的冠礼，翻新了很多东西。
江稷回了自己屋里才想起来，忘记跟慕楠云说明日要去祭拜师父师娘，至于“春三月”晚些时候再去。
吩咐青石去告诉慕楠云一声。
青石去了慕楠云院里，见屋子里还亮着灯，心想少主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青石在门口叫了两声没有人回答，突然从窗户跳出来一个黑衣人，青石一惊，立马上前抓住刺客。
那刺客看见青石就慌了，身手又不好，两下就被青石抓住了，青石扯下他脸上的布。
居然是厨房的王大厨，王大厨当场吓晕。
青石刚想说什么，被人从后面敲晕了。
王大厨在地上发抖还没来得及看见尤白就晕过去。
尤白：“胆子这么小也敢接悬赏单子？”
慕楠云披了件外衫从屋子里走出来，“青石交给我，你先把人送出去。”
尤白点头。
之前悦湖被鬼锦绣盯上之后慕楠云就决定要把双玄决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他故意让尤白每次去厨房熬药的时候把双玄决的消息透露给他们，王大厨的婆娘是个长舌头，知道了这事就往外说，然后暗地里高价悬赏的人就找上门了，王大厨好赌，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赌债禁不住高价诱惑，便来偷双玄决，慕楠云本来好好装晕，就等着王大厨找到了自己编写的伪造版双玄决了赶紧走。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青石来，还好尤白一直守在外面的，不然可就功亏一篑了。
第二日，青石在慕楠云房门口醒来，感觉脊背甚是酸痛，青石环顾四周，突然回忆起来昨晚有刺客从慕楠云房里出来，急忙爬起来想进去看看慕楠云怎么样了。
青石刚一爬起来慕楠云就开门出来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慕楠云震惊之余指着屋里说：“遭……遭贼了。”
青石进去瞅了一眼，里面东西撒了乱七八糟的一地，马上去通知江稷。
府中所有下人侍卫全部都集中在了前院，王大厨不出所料的被绑了起来。
昨日青石已经看见他的脸了，为了不让江稷知道这事跟双玄决有关，慕楠云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藏起来了，还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王大厨又欠了赌债，自然还容易让人相信王大厨是为了钱财。
按例，家仆盗取主人财物应当追回财产，打三十板子，再逐出府去。
江稷怕府里还有这样的人便把下人们都集中起来看，权当杀鸡儆猴了。
王大厨没喊冤枉，只是喊饶命，虽然他也不知道他眼睛闭过去时是在王府，昨夜醒来就在郊外了，双玄决也还在手上，顺利的把双玄决放在了雇主指定的位置，又拿了赏金，好在任务完成了，挨顿板子也是值了。
经此事，江稷警醒了，他又想起那个让人不寒而栗梦，想起慕楠云在悦湖遭到骷髅堂围杀，刘老太傅也说过他找到慕楠云的时候他正被七绝门追杀。
王大厨能轻易的进入慕楠云的屋子，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甚至是府外，倘若进去的人不是盗取钱财，而是取人性命呢？
而且青石昨夜是被人从身后打晕的，府中仍旧有同谋。
江稷把府里的人筛选了一遍，身世干净的留下，其余全部放出府去，又重新安排了一些新人，让青石从苍狼营调了队人马过来。
今日江稷本要带慕楠云去祭拜师父师娘，因为这事就给耽搁了，去得晚了一些。
慕楠云听着江稷说些肺腑之言，说起父亲曾教过他的道理，说起曾经在楚云山的点点滴滴，有一些慕楠云还有模糊的印象，有一些慕楠云完全不记得了。
江稷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曾经拿蛐蛐把慕楠云吓哭的事情都记得。
每次江稷问慕楠云记不记得的时候慕楠云都是含糊的的说有些印象。
慕楠云似乎明白了，楚云山于江稷而言是重生之第，成长之地，他把父亲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奉为真理，看得比自己的命珍贵，即使没有了楚云山可他一直尊守着父亲的教诲，为拱卫大衍而生，所以他才在北疆守了十几年。也许大衍没有了楚云山最多乱一阵依旧可以国泰民安，可江稷跟他一样，没有了楚云山就什么也没有了。
江稷在北疆挣来的军功不仅仅是安北王的，也是楚云山大弟子江淮川的。
楚云山没了的时候慕楠云还很小，只知道自己没了爹娘，成了孤儿，成了乞丐。他记得自己有一个大师兄，父亲待他如同亲子，大师兄还答应过每年三月桃花盛开的时候要做桃花羹给他吃。
慕楠云日日期盼大师兄能来找他，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沿街乞讨，被拳打脚踢，侮辱谩骂，熬过了夏天的暑气又要熬冬天的冷，慕楠云渐渐对江稷有了怨气，直到完全不期盼了，觉得江稷是舍弃这情义，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心里也默认了一刀两断。
慕楠云一回京就入住了安北王府，江稷回来之后对他照顾得尽心尽力，还找了千秋神医来为他治疗痴症。
其实江稷没有他想的那么坏吧！江稷只是以为他已经死了。
慕楠云想着想着竟有些红了眼眶，水雾挡住了眼睛，慕楠云没眨眼可还是掉了一滴下来。他没什么表情，继续听着江稷讲着以前的事………
慕楠云听见江稷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没敢抬头，怕看见江稷在父亲母亲面前痛哭流涕的狼狈，怕忍不住自己就想问他为什么当初楚云山没了的时候不来管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