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是麻烦
只要不是人出事了就好, 宴落帆表达完疑惑又退回到屋内,扶着门掩着半个身子催促:“那你要是没事就走吧,我困得很。”
一般人被如此明显的不待见肯定会生气, 可顾恭如是什么人物, 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追忆往昔:“当初我们相依在破庙时,落落便如此嗜睡。”
说到这里他嘴角笑意更甚,在略一停顿后忍不住试探,“我能重新喊你阿宴吗?”
反正现在也无人在意那个姓“殷”的。
作为完全没有记忆的宴落帆而言,这种追忆往昔只会提醒他外来者的身份,所以他摇头,冷言道:“不可以!”
顾恭如像是被主人责骂后垂耳且不服气的大型犬只, 也不敢厉言相驳, “为何?”
这还有什么为何?宴落帆直白道:“我不喜欢。”
顺便是该顺便将立场给摆好了,他继续正色发问:“你说过不会伤害我, 这话是真的吧?”
“当然。”
顾恭如给出的回答毫不犹豫, 目光也是澄澈坚定。
“不会做任何于我不利的事?”
“我可起誓。”
宴落帆为之抬眼, 浅淡的琥珀色瞳孔中尽是漠然,微微偏头,意思大概:为何不继续往下说?
“若是有一日我伤害了落落,愿受九重天劫, 入阿鼻地狱。”
虽说不够正式, 可也算后果比较严重的誓言,宴落帆并没因为这份无可挑剔的“忠诚”而感动,他在抿唇后将无情的话语吐出:“那你最应该做的是离开临谷峪,从我眼前消失, 明白吗?”
顾恭如直接倒退半步, 薄唇轻颤, 似乎是难以忍受这毫无道理的责怪,极为无措:“落落,你这是什么话?”
宴落帆垂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石阶的青苔上,没有改变话锋的意思,言语是满是矜骄的刻薄:“你便是我最大的麻烦。”
“才不是。”顾恭如立刻摇头反驳,十分恳切,“我只是想帮……”
“可笑!”
宴落帆按按额角,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存音灵珏,表面仍是恼火:“到底是在说什么胡话?你根本什么都没有替我做过,不过是在这里消磨时间!”
很明显现在的顾恭如已经被刺激得足够冲动,将宴落帆放在门外的手腕紧紧抓住,“我……”
见眼前人卡住,宴落帆决定再接再厉:“看吧,你什么也说不出。”
顾恭如像是被冲脸泼了一盆子的冷水,瞬间归于冷静,抓手腕的手却在与淡定的神情相悖越发用力:“落落,你这是在试探我,对吗?”
好吧,这个办法果然不行,宴落帆将失望摆在脸上,言语却仍在佯装不懂:“试探,我能试探什么?”
“你怀疑是我杀害了余步庭。”顾恭如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为什么?明明我与他私交甚笃,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你却偏要放着殷辞月不管,非来怀疑我。落落,这太不公平。”
这受伤的神情真切万分,指责的言语更是会让人心生愧疚,可宴落帆不为所动,厚着脸皮否定:“不是,我没怀疑。”
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顾恭如都要被气笑了,“你还是在意他。”
“一般。”宴落帆面不改色,说出那个简单的道理,“可我也不会转去在意你。”
这是顾恭如最为在意的部分,他无法允许与他相依为命的阿宴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他不自觉摇头,不愿接受:“不是,你应该在意我的,当初是你将我救下,在破庙里虽然很冷可是我们只有彼此。”
又来了,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几句,宴落帆都怀疑这是被岁月给美化过的说辞,他也一直有疑问:“好,就算如此,那你为何那么久都没回来找过?”
就算当初是被强行带离根本不是自行决定,可期间回来看一眼不是很难吧?若原主在那之后就干脆死掉了呢?其实还是不在意,现在又跑过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是顾恭如一直愧疚的点,他也一直用无法面对去麻痹自己,当下却被最在意的人直接戳破,只能颤着声音:“我害怕你怪我。”
宴落帆不接受这个借口,为了激怒眼前人,毫不犹豫地使用最大恶意去揣测:“你是不想面对自己的曾经吧?”
“不是!”
顾恭如眼眶泛红:“落落原谅我好不好?”
“你认为我刚才的话是在怪你?”宴落帆反问。
顾恭如无话可说。
宴落帆将自己的最终目的说出:“无论是余步庭还是那位段家旁系小姐的死,都不能证明你想报恩,只说明你是个未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我们多年未见,你现在做出的姿态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执念。”
“可我不这样做,你永远不会离开殷辞月。”
顾恭如发狠道:“宴落帆,你别忘记自己可是男子。”
这种事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宴落帆蹙眉:“我从未……”
“不!”顾恭如声音中带上嘶哑,似是抓狂,与往日温润公子的模样大相径庭,“只要殷辞月出现,你便只会看着他一个,处处为他周全考虑,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有多差吧?你心悦于他,谁人看不出?”
他是不愿将这事实说出的,却更无法欺骗自己,毕竟在那目光中殷辞月就是特殊,但落落最在意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凭什么?“殷辞月喜欢的不过是你的表皮,第一美人的色相。”
“不是。”宴落帆想也不想地否认,若是喜欢皮相,干脆去喜欢中的原主好了。
面对这否认,顾恭如有些颓然:“那你在怕什么?你不愿我说出你的男子身份不就是为这个?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对你心生厌恶?”
宴落帆本是想简单套话,没成想将自己搞得狼狈,直截了当地将门甩上,顺便加上几道禁制,背门冷言:“记住你的誓言。”
顾恭如在一怔后,倏然低笑:“早晚你会知错。”
用不着做什么,受伤后的落落就会明白他的好。
宴落帆听到远去的脚步声,站在门前久久未曾移动,浓密黑沉的眼睫在眼底留下阴翳,房间内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顾恭如说——他喜欢殷辞月?
他作为穿书者还顶着女子身份生活,竟然喜欢上了主角?才不会有这种事。
宴落帆抬起手遮挡住自己的视线,继而长久怔愣,很明显?
他不配。
别再想了,就算想通又该如何?宴落帆原本若脱兔的心跳逐渐平息,归于原本的节奏,他的视线放在手心的存音玉珏上,没关系,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解决顾恭如这个隐患。
结果还没等他将存音中不能透露在外的消息给处理完全,不到一个时辰,范玉黎就哭丧着脸来:
“落落,我要走了,你别忘记想我,不久后的门派大比我肯定过来,到时候再过来找你玩!”
宴落帆将存音玉珏收进储物袋:“走?”
范玉黎重重点头:“也不知道顾师兄吃错了什么药,非说要回门派准备大比,而且要即日启程……”
她突然将声音压低,小心翼翼,“落落,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确实,宴落帆一点头:“我催他快走。”
范玉黎撇撇嘴:“我就知道,那你也不用过来送我了,省得难堪。”
……
等范玉黎不情不愿从小院离开,宴落帆仍有种不切实际感。
人居然就这样走了?
这也太好了吧!
他心头卸下一块巨石,照这样的话把存音交出去这件事还可以再放放,以免操之过急遭到这恶犬的反噬。
那么,是时候找竹御尊者一趟了。
“尊者!”
竹御尊者走竹楼里缓步走出,无奈道:“既然如此着急,怎么不亲眼到星舫楼瞧一瞧?”
宴落帆招手的动作一僵,干笑两声:“他没事吧?”
竹御尊者长叹一声,面色微沉:“辞月那孩子傲然刚强,和那几个弟子争执时被推下了山阶,前不久本就中毒动摇的根本,现在更是要了半条命下去。”
宴落帆愣住,竟如此严重?“他现在怎么样?”
竹御尊者垂眼摇头:“折了不知多少节骨头,他又没了经脉不好用重药,只能暂时温养,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谁能料到当初瞩目的天之骄子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星避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宴落帆有些慌乱:“那、那该如何?”
竹御尊者也给不出答复,“希望他能撑过去。”
宴落帆知道拥有光灵根的他必须要过去,可是明明刚决定——
“那些欺辱他的人呢?”
“思过崖。”
真是便宜了他们,宴落帆愤愤道:“应该打上他几十鞭子才解气!”
竹御尊者也是第一次见这平日淡定随缘的弟子如此生气,默默回复:“打过了。”
那宴落帆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快步离开朝着主峰方向走,可是在即将离开这竹园时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尊者,我现在升入筑基了,可以同您学习假死之术吗?”
竹御尊者回了两个字:“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