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距离沈度送自己华以安回家后，一连过去了几天。
“现在时间合适。”
“有机会的话你就去试试啊。”
赵晴之和沈度的话在华以安的耳边反复萦绕。
随着沈度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即使现实生活里不见面，华以安也总是会想起自己以前的记忆。回忆像是隐形的丝线，拉扯着华以安，踌躇不前。
自从上次沈度周年庆活动，沈度送自己回家后，两个人失去了交集，也失去了联系。华以安一边收拾着回家的东西一边心想回来之后找个什么借口约沈度。
华以安将带回家的东西放进车里，中间突兀的有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那是打算今天探望李老师家的小孙女准备的。最近天气阴晴不定，华妈妈叮嘱以安注意自己身体。顺便说自己体检的时候遇到李老师带着他孙女在医院。“哎呦，那么小小一个人，在那里挂盐水，哭的我都心疼……”
听到妈妈这样说，华以安不禁想到上次去看望李老师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小朋友。于是打算下次回家再去看看那个小朋友。
生病没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的小朋友，华以安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反反复复的感冒，每次换季或者流感诊所里面都少不了以安打针或者挂盐水的身影。
那时候的华以安小小的一个，左手上因为挂水留下的针孔太多，一片青紫。于是只能挂右手。爸妈在外面打工，奶奶跟在自己身后忙前忙后。再后来的时候，华以安都可以自己独立去诊所，那时候多大，十岁？还是十一岁？
周日上午，华以安来到李老师家门口，隐约听到门内有好几道声音传来。如果已经有客人的话，自己就不适合久留了。华以安打算看望完诺诺就离开。
但是进门之后，沈度的出现着实让华以安惊讶。
“以安啊，让你破费了，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李老师看着华以安的礼物无奈。华以安这才来两次，但是每次给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是大包小包一堆。
“老师，上次是带给你和师娘的，这次的东西是带给诺诺的。”华以安拿出给诺诺买的小玩偶。“诺诺，看，小兔子。”
“哇，小兔子！”诺诺高兴的抱着兔子跑向厨房，华以安的视线随着诺诺的身影，向厨房看去。李老师发现华以安看向厨房。“是阿川的朋友，今天来看我们。”师母在一旁解释道。
“叔叔，你看以安姐姐送我的小兔子。”诺诺举起手中的兔子对着那人展示。
看着那个水池边的背影，一个自己完全没印象，另一个是……沈度？
“可爱，和诺诺一样可爱。”厨房里面，沈度看着自己腿边的女孩，举起手上的玩具。
李老师看华以安一直看向厨房，“他们两个说要下厨给我们露一手，以安你也留下吧。”
“以安，一起吃饭吧，上次你就走的匆忙。刚刚你们老师已经让沈度和张青飞都答应留下来吃饭了。”师娘也在一遍和华以安说。
华以安看着李老师，又看看师娘。点了点头，“好。”
华以安不知道沈度为什么今天也来看望李老师。但是看着因为失去两个儿子加速衰老的老师和师母，多陪陪他们也许能让他们心情好点。
“这是学妹么？”
厨房里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向他们走过来。
“张青飞，沈度。他们两同一届的。”李老师和华以安说。
“华以安，李老师的学生。”华以安主动和张青飞介绍自己。然后看向沈度，今天的沈度穿的较华以安之前见他随心很多，应该是脱了外套，穿着简单的毛衣和宽松的休闲裤。没有戴眼镜，头发给捋了一半上去。
李老师问华以安，“你还记得沈度么？”
李老师不知道他们后续还有联系，以为华以安和沈度在暑假短暂的补习的交集。“沈度啊，你还有关于以安的印象么？我之前才见到她的时候可是给吓一跳。”
“当然有印象。”沈度的视线从华以安身上移走。“我们不久前在饭局上见过。”
“那你们常联系是好事，以前让你多照顾以安，现在你也别忘了，要多照顾妹妹。”李老师拍着沈度的肩膀。华以安正想反驳，什么照顾，什么妹妹，她和沈度现在就差不熟两个字写在脸上。却听到沈度的声音，“如果以安有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但是老师，以安她现在比我们想的要厉害很多。”
华以安和沈度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短暂接触后，华以安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说道，“老师，我都可以自己处理好的，不用麻烦学长他们。”
虽然华以安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变化，李老师作为当了那么长时间的老师，见识过那么多学生。一下就看出了华以安身上带着点委屈和赌气。只是这两个学生都离开太久了，也长大了，自己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话题也不该继续下去。看了眼自己妻子，“也是，以安现在都是自己能够开店的人了。”师娘接话，“对了，以安，上次你说你自己做了个账号拍视频，让阿姨也看看你店做的怎么样。”于是阿姨拉着华以安去客厅的沙发上看起了视频。李老师探究的眼神刚触及到沈度，就对上沈度那张满脸写着我不知道的脸。
张青飞见没自己什么事情，“老沈，快点回厨房干活。”
客厅里面，华以安给师娘看自己平时的视频。
“店里好漂亮啊，好多粉丝啊。”师娘一边看视频一边惊讶。
“以安，这些都是你做的么？”“我偶尔会做一点，主要还是店里面的师傅做。”
“这些都是你请的员工么？”“对，一般拍视频都不会注意不拍到他们正脸……”
“以安你真的的很厉害，能经营这么大一个店。”“还好，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华以安听着师娘的肯定，谦虚地回答。
“这个店还不小”“这边主要是点单，买了咖啡或者面包可以直接离开，想要在咖啡店待一会的话，穿过这个门，这边就是安静一点的隔间……”华以安投过视频给师娘介绍自己的咖啡店。
诺诺原本在李老师的陪伴下在玩玩具，也跑过来趴在奶奶腿上看起来。
听着客厅里面热闹的声音，张青飞在水池边压低声音偷偷问沈度，“你之前惹她不高兴了？”沈度也被刚刚华以安的一番话加上李老师一副问自己是不是欺负了以安的表情搞得摸不着头脑。“应该没有吧”张青飞不信，“你别欺负了人家不还不知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张青飞见沈度真的不知道，就收了话题，转身出去。
沈度却考虑起，自己真的有在什么时候让华以安不高兴了么？
张青飞走出厨房问大家今天的虾怎么做，诺诺说要吃避风塘炒虾。师娘说“这个麻烦，让我来吧。”华以安想着自己来了什么都不做怪不好意思的。于是自告奋勇的说，“师娘，这道菜我会，让我来试试，您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张青飞在一旁说，“虾我都处理好了，你看看你还缺点什么不？”华以安便进了厨房，一旁的沈度正在做菜。
“我要做避风塘炒虾，我来看看材料全不全。”
沈度手上动作没有停，“面包糠的话在左边第二个柜子里，你看看。”
华以安顺着沈度的话找过去，华以安找到面包糠，看见沈度动作娴熟的炒菜，颠勺，出锅。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否则自己待在这里有点尴尬，华以安有些不自在。沈度看华以安将做炒虾的东西都理好放在一边。“不用了，我还有两个菜就好了，要不你先出去，厨房比较小，油烟大。”
李老师家的房子是前些年的老房子，抽油烟机也是十分年迈。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华以安自然是客气一下就会离开。但是沈度，是其他人么？华以安也搞不清楚，或许算是特殊的。“没事，旁边这个灶台空的不能用么？”华以安看着旁边空着的灶台，“只是平底锅不行，我需要一个炒锅。”华以安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看了一圈，没有多余的锅，于是打算开门出去问问师娘。没想到沈度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锅，递给华以安。看着沈度对老师家里厨房似乎很熟的样子，华以安不禁问，“你经常来老师家里么？”
“去年回来之后，来过几次。”
“唔，那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华以安一边冲洗着刚拿出来锅，水流在华以安手上泛起一串又一串气泡。沈度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华以安眉头一皱，今天？
沈度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卷进抽油烟机的呼呼声中。“今天是阿川的忌日。”
厨房里漫延起诡异的沉默。
华以安将锅洗好，沈度将围裙拿过来递给华以安。见华以安套上围裙，撸起袖子，倒了半锅油，看起来第一步是要炸虾，和自己平时做炒虾的步骤不一样，微微皱眉。华以安看见沈度纠结的表情解释说，“炸过的会更酥一点。”
沈度解释，“不是怀疑你做菜步骤，你油炸东西，袖子捋起来会比较危险。”华以安看着自己的米白色的羊绒毛衣，看着沈度。“可是我衣服上溅油的话也不好处理。”沈度看着华以安手臂，又看着华以安一副我很心疼我的衣服的样子，无奈的说，“炸虾还是我来吧。”
于是避风塘炒虾华以安只在最后撒了点葱花出锅，沈度从头忙到尾。华以安在饭桌上听着大家对这道菜赞不绝口，华以安不由得心虚撇了眼真正的厨师。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不一会张青飞见诺诺对着一盘青菜蘑菇大快朵颐，“诺诺，你好奇怪。你不吃青菜，不吃蘑菇，竟然喜欢吃青菜炒蘑菇。”
诺诺听到张青飞说自己挑食，不由得狠狠夹了一口青菜，然后用鼻子“哼”了一声，“诺诺才没有挑食。”
华以安看着诺诺，原本以为诺诺不挑食，原来是只喜欢吃青菜蘑菇，不由得想到有个人也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也是，青菜炒蘑菇确实会更好吃一点。”
张青飞惊讶道，“华以安，这个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华以安在青菜炒蘑菇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正色地说“真的是有个朋友。”
吃完饭，三人把李老师家收拾好打算离开。三人出了门，以安才知道沈度竟然没开车过来。
“昨晚还在加班，所以没开车。”沈度说完，张青飞就接着哼哼，“这小子在我车上睡了一路，等下还要送他回家。”
“要不你坐我车吧，我刚好顺路。”华以安看着沈度说。
张青飞听到华以安的话，“好啊，省的我回去还要给这小子当司机，我要去接我女朋友了。”说完就跑去开车，甩下沈度。
从老家回z市的路上几个小时，原本沈度提议他来开车，被华以安拒绝了。回去的路华以安开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竟然有点堵车。华以安看着前面的车一动不动，打算放点歌。听到副驾驶的沈度说，“今天李老师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华以安狐疑，“李老师干嘛问你这个？”沈度看着她一连莫名的表情，“不知道，难道真的有么？”华以安看着沈度像是一定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的样子，随手点了一首歌，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老师想多了，我们才见过几次面。”
沈度见华以安和自己打太极，“或许是我以前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华以安垂下眼帘，按住心里的酸楚。“沈度，没必要为你不知道的事道歉。”
那就是有，沈度沉默。但是好多年前，自己和华以安交集也不算深。是什么事情，让华以安记到今天？或许齐恬愉会知道。
“你和阿愉也很久没联系了么？”
华以安想到上次沈度在饭桌上和齐恬愉熟悉的样子，不由得说，“的确很久没联系，你和她看起来还挺熟的。”
沈度觉得华以安语气不对，于是放弃了探究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的想法，“她在我们公司是行政，算是同事。”
“那好巧啊。”华以安对于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打算随便敷衍过去。“也没什么好巧的，鼎盛是z市外贸公司龙头，他们老板是我朋友。听说我打算回来的消息就联系我了。”
“那你和齐恬愉都很优秀啊，才会在同一个公司。”华以安已经调整好心情，顺着沈度的话恭维。
沈度没有否定华以安的话，也没有自己谦虚，却说起了齐恬愉，“阿愉在工作能力上确实很优秀，同事也很喜欢她。”
华以安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她对每个人都上心，谁会不喜欢她呢。”沈度看着华以安的侧脸，嘴角弯起说出的话，却好像不带真心。
似乎连齐恬愉她也不想聊起，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华以安将沈度送到家。
从车库上楼的间隙，华以安靠在电梯墙壁上，只觉得疲惫。慢慢地打消了早上还想着约沈度的计划。想起车上沈度对齐恬愉的夸赞，有些事情没必要让沈度知道。合适的时候，是沈度合适的时候，不是自己的。
更何况，自己和沈度之间的关系，就像清晨的蛛丝，连风吹都经不住，太阳升起，应该就会随露水蒸发不见。
那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