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做人还是做龙
龙吟根据定位,在一家酒吧的包房找到闺蜜。
袁心雅向来爱热闹,大学时各种聚会没少参与,不过次次至多三杯啤的就倒。好在她酒品还行,喝醉以后就静悄悄睡着。
不过今天情况不一样。
这是袁心雅有感情史以来首次横遭劈腿,打击非同小可。何况当初她看上陈元鑫也是因为他乖巧听话,还屡次得意说他不光人好看,还有志气。
龙吟到现在都记得闺蜜脱单那天,她兴冲冲打个视频过来,屏幕里面眼睛亮汪汪的,一边说还一边乐个不停:“那小子不看重我的钱,就是看中姐姐我!我说只要他开口,我手上大把资源可以介绍。但人家骨头硬,就想要自己打拼!”
陈元鑫高中毕业就没上大学。两人相识,是当初她刚盘下场地,朋友领着去模特圈里挑人拍图,袁心雅一眼就相中清纯可人年方十八的小陈,哪怕他拍摄经验几乎为零。也确实,他是没有主动求过资源,可是谁又不知他身后站着袁心雅呢?所谓的志气,无非拼着拼着就跟炒cp的对象滚到一处去。
袁心雅的生气大于难过,边嚎边道:“要跟老娘分手就直说,姐姐不耽误他找新的!这烂人把我当傻子,没想到被二哥撞个正着!”
“二哥”是她一朋友,袁小姐打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主,如何咽下这份委屈?不过嘴上还要逞强:“太丢脸了,放着好好的金主姐姐我不要,转身跟别人搞一起!我当初瞎了眼呜呜……”
龙吟默默听她抱怨,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半。等闺蜜发泄够了,开始拉着龙吟非说必须喝,那架势和她爸一样,颠颠倒倒的。醉倒之前,她最后一句是:“你和周苡辰一定要好好的!自己失恋没关系,我的cp必he!”眼泪汪汪说完,直接昏死过去。
龙吟无语,开始叫车。现在晚高峰,显示预计接单时长25分钟。她正划着手机,一没注意就秒接了个电话。
这号码才存入自己手机不久,龙吟愣了五秒,才把手机贴到耳上:“……喂?”
井宴已经听到她身边隐约的音乐,“晚上好。你……在外面吗?”
“是,”龙吟瞥了眼不省人事的袁心雅,见机行事道:“你现在有空么?”
“有,需要我帮忙吗?”他下午见到龙吟就是行色匆匆,估摸着肯定有事拖住她到现在。
“呃……我和袁心雅在酒吧,她喝醉了,现在很难打车,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帮我找辆车子?”龙吟有些尴尬,毕竟他们不算很熟,人家还是大忙人。
“好,定位发我。”井宴一口答应。
本以为他会找助理或其他人,但等到龙吟扶着袁心雅出门,一看居然是大明星亲自屈尊降贵。
井宴下午经了那一遭,已经认命了。不是说快递员么?当司机也是一样的。他给两人拉开车门,龙吟便看见他帽檐底下连头发丝都还隐约带着湿气,根本就没吹干。心想真是扰人休息了。
这认知让她对井宴又添层好感,难怪周苡辰跟他要好,人确实善良又没架子。
井宴安顿好袁心雅,回头看她:“你和袁小姐一起坐后面?”
龙吟愣了一下,点点头。
一路无话。
等把昏沉着还在说胡话的闺蜜托付给老宅管家,龙吟才松口气。路灯底下,井宴见她还是那身衣裙,他不多话,也没问袁心雅出什么事,只是温和道:“我送你回去?”
“好,谢谢。”龙吟有点犹豫,“会不会不方便?”
“没事。”井宴很自然地给她拉开副驾,“不然怎么放心你。”
车上了路,井宴状若无意道:“你男朋友……他今天有事来不了?”那三个字在他喉咙里哽着,始终不顺畅。
“他飞日本了。”龙吟声音很轻。人在外面折腾一整天,此刻绷紧的神经乍然放松,身子贴在柔软靠背上,她几乎是刚上车没三分钟就睡过去。
井宴听她不再说话,偷偷看她,发现龙吟的头早已歪朝一边。她好像是发烧了,仔细听就发现她的鼻息粗重,脸在路灯明灭的光影底下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马上靠边停车,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加快的心跳。把手伸过去,本来想试试她额头的温度,但还没触碰皮肤,一股微烫就传到手心。
车子又重新动起来,男人握紧了方向盘,直接踩了油门赶上绿灯的最后几秒直行通过,导航里的机械女声本来在说“请左转”,随着他加快的车速,又变成“请在前方路口掉头”。
导航被关了。
龙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睁开眼睛,见车刚好慢慢停下,她迷糊着问:“到了?”
井宴有点如履薄冰:“嗯,你发烧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就带你来了我的公寓。我……”他几不可闻地吞了口口水,本来想说“我不会做什么”,又觉这句不妥,欲盖弥彰。于是话语转了个弯,变成:“要我抱你下车吗?”
龙吟稍微动了动,只觉全身酸痛,头重脚轻的厉害。似乎是在印证他的话,她的太阳穴开始猛烈地突突跳起来。这一天实在太累,几乎没吃东西还胡乱喝了酒,眼下胃里也很难受。
她烧得迷糊,还没回答,井宴已经下了车,快步走过来。
龙吟遵循本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将自己发沉的脑袋贴上去。那个地方软软的极富弹性,就是跟普通的枕头比小了点。
井宴立刻绷紧了脊背,她的头紧紧贴着自己左侧胸肌,甚至还犹不满足地用手抓住右侧那块。这也就算了,她还哼哼唧唧地上下磨蹭。
他是个正常男人,身体有瞬间升起魔念。井宴咬牙隐忍,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就那样把龙吟抱回公寓,在电梯里,她估计是觉得闷,气息急促,手底下就将某物抓得更紧。井宴低头看她,见龙吟微微张开了嘴巴,喷出来的热流熨烫在他换过的衬衣上。
给她测了体温,还好只是低烧。他先快速冲碗温热的营养粥,又像喂猫一样地哄着让她把药吃了。还好,她吃了药后就老实多了,睁着眼睛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井宴把卸妆用品拿到她面前,龙吟居然看都不看就一脚踢开。那样子实在可爱,最后他用打湿的棉柔巾替她擦过脸,见她在这过程里舒服得直接睡去。
把她安顿好,井宴自己睡不着。
有些欲望他知道不该有,但他又不可能没有。爱是想要触碰,却缩回手。
站在露台上,他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尼古丁顺着呼吸渗入心肺,深吸一口,燃烧在指尖的火焰就陡然明亮。井宴住顶楼,夜里风冷,大雨欲来。男人用上身靠着栏杆,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龙吟睡着的房间。
他又想起,下午在叶遥那里的事。
“你对她好像有很大意见,”他不哭了,但睫毛还是湿的,“我不想你误会她。”
“我对她有意见?笑话,”叶遥嗤之以鼻,“是是是——你超爱!看在你的面子,师父奖励你看一段和她在宇宙里的记忆。”
于是他就看着,叶遥找到一瓶精油滴进香薰加湿器,“这是什么特制的魔法精油吗?”他联想到剧本里面,都是什么闻香观前世之类的,这个应该差不多吧。
“想屁吃,无印良品随便买的,好久没用了,应该还没过期。”叶遥插上电,“闭上眼。”
“你不要念咒什么的?”
“你再跟我废话一句试试呐?”
好吧。
井宴看到——
龙吟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她的身影和现在有很大差别,但他知道是她。只见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条小白龙悄悄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他生怕她出事。
龙吟发现了他,“是你啊。”她想了一会儿,拿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他赶紧接过来,听她说道:“这个碎片,我给了我喜欢的人一块,也给你一块吧……你帮我拿着,要好好拿着。”
他听着那句话,给了喜欢的人一块,也给他一块,自己可也算她喜欢的人了么?小白龙欣喜不已,于是他忘了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带我走呢?”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问过这句话了,那个时候龙吟歪头想了想,“下次见面,我就带你走。”可是后来他们或近或远又见了好多次,她也是这样说的。他将那小块碎片很仔细地收在怀里,龙吟早已走掉。
小白龙独自回了龙谷。记不清等了多久,前辈们都回来了。
有一个开口:“战争总算是结束了,疗伤的兄弟们都有着落了,大祭司已经把整个战场打扫干净。”
还有一个说:“元烨先生完全……消失了,听说是再也回不来了。大祭司说已经用尽办法。”
元烨是龙吟的大哥。那些龙在交谈中提起龙吟,有的称她本身的名字(地球的语言无法发音),有人称她为“始作俑者”,但不管说什么,始终无人埋怨是她发动了整个战争。
因为他们都是龙,永远绝对忠诚。
“我听大祭司说,她已经去地球轮回了。”
小白龙听完那句话,马上找到大祭司。大祭司敦厚温和,见他第一眼,问的是:“你身上的鳞片怎么这样淡了?”话说出口,智慧的长者已经了然,“有人答应了做你主人,但你们迟迟没有缔结血契?”
他点点头。鳞片日渐褪色,到最后他就会死。就像一朵花迟迟得不到阳光和雨露的关照就会枯死那样。此事天经地义,作为一条龙不应有所怨怼。
他只是求大祭司,让他短暂变成人身,替他引荐也去地球轮回。
“去向你认定的主人要一个答案?”大祭司说,“你怀里揣着的是什么,拿出来。”
他将那块碎片小心翼翼地双手奉上。
“你拿着这个东西,是不能变成人的,它是你的负累。首先,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是主人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她说……她很喜欢。”小白龙无比虔诚,最后的话却不好意思再讲。
大祭司沉默了。他当然认得那个东西,一开始就是他出的主意,让龙吟将那几块“大哥的碎片”委托给她认为频率轻快的人,通过他们的加持有助于大哥复活。包括他自己也装模作样地留了一块。
他知道,龙吟把碎片交给一条龙,只不过是看重龙的频率快而已。真是个没良心的,都把人家的鳞片折磨成这样了还视而不见。
不过,她唯一在乎的元烨,已经完全消失了啊。
都消失了,哪还有什么碎片呢?根本就不存在死而复生一说。那些碎片,实际上是龙吟自己的,是她关于大哥所有的美好回忆。可大祭司为什么撒谎呢?因为对龙吟来说,那份对大哥的爱是她现在还存在的唯一理由。若非那股爱,她的灵魂即刻就会被撕心裂肺的仇恨扯碎,彻底灰飞烟灭。
他救死扶伤,当然要给龙吟留个念想,哪怕是虚幻地企盼死者复生,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大祭司答应了小白龙。龙第一次有了人身,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眼神柔软像是蘸了蜜糖拉成的丝,又落拓得好似向着群山抛出的钩子。连同他的心也一样,是再也收不回来咯。
那本不应是龙该有的感情,龙不能对着主人有那样的感情。可是他们之间结契拖得太久,以至于某些懵懂情怀,已经在秘密的酝酿中生出形态。
但是情和欲并非洪水猛兽啊。追根溯本,是心生万法,万法归心。
感情已被搁置过久,再想轻拿轻放时,心里头的拉扯已经无法自圆其说。大祭司去过地球,他看着少年,仿佛已经看见了——山水一程程,有人怀着眷恋前行,最终又和冥冥之中发生牵引的人,百川纳海,殊途同归。
最终,他对小白龙招招手:“我们之后会在地球再见。”
井宴看完后,睁眼第一句:“大祭司?”他伸出食指对着叶遥,“你?”
“怎么?我在宇宙里同时有阴阳双身,阳身就是大祭司,跟她大哥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当龙吟的老师。”叶遥在他看前世时,已经嗑了大把瓜子堆成小山,“至于阴身么,是自然女神的形象,一直在替她捅出来的篓子修补灵魂!”
“你说,我对她有意见?我没有阻止她发动战争,因为相信人人都有各自的造化。并且我还在后方替她擦屁股,知道我打扫战场总共修复了多少受伤的灵魂么?”叶遥的语气不咸不淡,“老子得加工资的知不知道?!”
“哦。”短短时间,井宴在她面前已经有种完全豁出去的坦然,“你就是个男人婆。”
“你就是个在幼儿园里等着家长来接,等到天黑哇哇大哭的死小孩儿。鼻涕眼泪都快脏死了!”
井宴“啐”了声,“你说得对,我很听话,但不是对你。”说完,他打算回家换衣服。自己可是个有洁癖的香宝宝,刚才哭湿了,嘤嘤嘤。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当初,我交给你的那块碎片,现在在哪?”
“怎么,你想要啊?”
“……就想想。”井宴敛着眸,那块碎片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是不是碎片在谁身上,她就会喜欢谁?”
“倒是不傻。最初她给出去的那块碎片,冥冥之中,现在在她那个初恋身上,人么你认识。”叶遥看穿他那点小心思,表情十分嫌弃,“就这你也想要啊?都说了,那是她对大哥的追思!她就算通过碎片喜欢你,也是透过你看着另外一个人!咋的,你还上赶着搞替身文学呢?”
井宴不答,她就继续道:“你还有其他机会吧?仔细想想要不要变成人,毕竟只是当她的龙,你没啥胜算。”见那傻子抬头看过来,叶遥理所当然道:“她对现在那男朋友是真心的。只是她自己不承认罢了。你当她的龙就只能顺从她,永远也反抗不了,知道吧。你只有变成人,才有资格去和人家争。”
“不过么,你也知道龙吟那性格,要是变成人她还看不上你,那你就啥也甭想了。这么一说,至少当条龙么,我还可以替你牵线搭桥让她跟你签字画押,你就永远变成她的一部分。血契,本身可是同心同体。”
井宴心里有个地方动了动,这事是得仔细想想。末了,他起身,“我撤了。”
等他快要走到门口,叶遥却又叫住他。
“徒弟,为师提醒你。你想要和她在爱的这条道上走一起,你首先自己就要走上爱的路。好好生活,认真做你热爱的事,而不是一昧迎合,最终跟她在拉扯和亏欠的路上纠缠不休。”叶遥的语气很认真,也知道他对这些话尚且一知半解,不待他答,继续道:“包括她现在那个男朋友,有机会你去告诉他,让他在龙吟面前把装乖讨好那套趁早扔了,开玩笑,苦苦掩饰、戴着面具用力死撑,想保持完美,他以为能撑多久?”
“能够放松坦然做自己,还能被对方接受的,才是真爱。”叶遥的话掷地有声,“说白一点,可以随时随地在对方面前拉屎、而对方不嫌臭,彼此能做到这样的,才是真爱。否则这辈子趁早给我收手,别搞成前世一样无法收场。”
那一对,一个人已经有了前世记忆,另外一个还在想起。但是叶瑶始终坚定一点: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一段关系中的两个人,无论是谁一直看着后视镜开车,迟早都得出车祸给双双撞死。
她会帮助龙吟想起所有前世,但此举却为了更深的意义。她可是指望着赶紧见证he,完成和老友之约功成身退呢。
“他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他?”井宴咬牙,他听不懂也不想懂,还让他去告诉那个毫不待见的男人?!
“难道你不会么?”叶遥笑了,“我说了,你的主人爱的,其实是他。”
闻言,井宴再不吭声,手已经搭在门上,走出去之前,听到叶遥最后一句。
“你的主人,她明明有爱,有真心,但是却偏偏否认、当自己没有心,自欺欺人以至于信以为真。在我看来,这是最大的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回家路上,井宴还在思索着那些似懂非懂的话。比起语句本身的含义,直击内心的碰撞更触动他。
他真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已经爱着龙吟太久太久了。又何止那六年。
当初凭借周苡辰的照片火出圈,网友盘点高校校草他榜上有名。然后被导演看上,一开始只是去演些花瓶配角。不过井宴做什么都很认真,磨砺几年,终于在他毕业前,一个电影导演通知他去试戏。
几轮海选过后,只留下包括他在内的三人。井宴很想得到这角色,人物设定是个武术奇才。虽然他只负责扮演年轻时候,但咬咬牙,他把同时间的另外几个机会推了,上武当山去找师父。
他找的师父是三丰派的正统传人,一把年纪仍然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井宴的时间紧,可快工也要出细活,他花重金请师父出山一对一教自己。
那两周的时间,井宴跟着师父潜心闭关。师父总是说,心死了,道就活了。于是把他的手机在内所有通讯工具没收。两人住在山上,晨练午歇,下午站一个时辰的桩,若师父兴致来了,就陪他烹茶下棋,晚上打坐。短短几日井宴竟然瘦了好多,他觉得以前的肌肉都白练了。可师父只是捋捋胡子,说力量不来自肌肉,是来自筋骨。
师父的道袍宽大,底下身子似乎也空落落的,分明手无寸铁老头一个,但当他看过来一眼,井宴听见金铁铮然相交的声音。
修道第十天,山间起了雾。他根据吩咐在房中打扫卫生,却心不在焉,因为一直偷摸着支棱起耳朵,在听屋外师父和另外一人对话。
细雨霏霏,难说今日是个好天。但她还是来了,来跟师父告别。井宴那时候尚不知晓,她就是自己念想了好久的作者。他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好美。圈里那些美女无论天然还是科技,没有哪个和她一样。好像和烟火扑面的红尘无关,翩跹而遗世独立,只一根发簪将头发松松挽起,脖颈纤细,素净着一张脸。
雨丝柔密似锦缎,白兰花也开得更热闹了些。井宴想象着,她就这样独自在千回百转的晨雾里步步登临。
那是他第二次见她。他通过偷听师父的话,知道她已经在山下武馆里面待很久了,练的是太极一百零八。那是套冗长拳法,极其考验心性。
两人初见,是井宴才到武当,去武馆见师父之时。彼时学员们都在休息,院子里空旷安静,井宴走进来找不到地方,只见她独自闭眼坐在树下,不知是睡是醒,却因他的脚步声睁开眼睛。
井宴有点尴尬地开口问,那女孩便伸手给他指了指。谢过了人,他都已经走出去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见那女孩整个上身都笼罩在阳光里,周围的景色瞬间被虚化,只剩下她在发光。
灵气四溢,不过如此。他看得都忘了走路,不防脚尖踢到一块石头。那女孩闻声睁眼,井宴赶紧转头,还是被逮个正着。他心中懊恼不已,不仅因为偷看被撞破的羞耻,他更觉得自己打破了某种美好的定格。
想到这里,他用握着扫帚的另一只手捶了捶脑袋。师父却已经进来了,一张嘴阳新口音浓重,怒斥道:“偷听什么偷听,柜子擦了吗?快弄!”末了,“今天你多练两遍!还有,把我那个棍子给我找出来!”
后来,待南方花事已了,时光蜿蜒,井宴都还被定格在那日的岚岫之中。以至于他已是炙手可热的新星,在声色变幻的人前人后都能游刃有余,但一旦和龙吟面对面,他又回到武当山那个手足无措的自己。
井宴其实没见过她几次,但是他能知道,每当看向她的时候,自己眼中是怎样的盛满光辉。那是龙吟本身的光,也是他心里的光,是他灵魂深处某种呼之欲出的向往。
他想到了叶遥的那句话:“你仔细想想,要做人还是做龙。”
要去争么?
他揉了揉太阳穴,放轻了脚步静默回房。今晚井宴睡在龙吟对面,以防半夜有事能及时照顾她,只是虚掩了房门没有合上。
而对面的人,已经跌入沉沉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