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春风十里
人们常常会记着春风十里中的景象,却往往忽略寒冬腊月中的万物。
过了元旦,时间加快奔跑的速度,日历上的纸被一张一张地快速撕去,一转眼便到了期末。
寒风夹杂着雪花零星地散落在夜空里。雪夜来得突然,冷得让戴采妮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
“怎么,明天还来参加考试?”离她不远处的凌晨迎面走了过来。
戴采妮听得懂,凌晨这是在调侃自己,便白了凌晨一眼,极不情愿地说:“还不是为了完成你的生日礼物。不然,我才不会大晚上地跑到学校里来。”
明天是凌晨的生日,按照往年的习惯,戴采妮会帮凌晨做件琐事来当作送给凌晨的生日礼物。
雾川a校教务处昨天要求全校学生在期末考试之前需要把放在教室里的书本全部搬回家。
高中生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书。然而看似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十本书,质量却重的惊人。
所以,今年戴采妮送给凌晨的礼物便是帮凌晨搬书本。
“哎,幸好我要去国外读书了,不然等到高三上晚自习到凌晨12点真得会让人抑郁。”戴采妮抬头看向上空的黑夜不禁感慨。
凌晨听后笑了,“戴采妮,这话搞得你像是高二11:30的晚自习从来没有上过似的。”
“所以,我早就emo了。”戴采妮调皮回答。
“走吧,我们去搬书。”
戴采妮没有急于回应凌晨,她的手在自己的上衣囗袋里摸索了会儿,从中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凌晨。
“也是真的慢。害得让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戴采妮嘴上吐槽着,转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而身旁的凌晨仍然还留在原地。
凌晨打开手中的卡片,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他轻笑一声,将卡片轻合起来,收到衣服囗袋里,快步向前朝戴采妮的方向跟了过去。
明天是雾川a校举办期末考试的日子。
戴采妮自上个星期办理好离校手续起,就再也没有来过a校。
“你这生日,每次都在考试的那天?”戴采妮和凌晨闲聊起来。
“是,次次都在期末考的第一天。”
“那,还挺惨的。”
凌晨没有回应,似在思索着什么,周围环境变得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在铺满薄雪的路面上嘎嘎作响。凌晨今天出来的较晚,所以学校里的学生这时候都走得差不多了。白皑皑的雪地上只有两串脚印,一串是凌晨的,而另一串是戴采妮的。
不知是初雪后天空上方积存着厚重云彩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戴采妮突然觉得天地在这一随间忽然变得小了起来。
两人进入了高中部教学楼的大厅里。
“但是,这次并没有那么惨。”
“为什么?”女孩好奇地问他。
“因为,你。”凌晨转头看向戴采妮,眼神中透露的情愫让戴采妮琢磨不透。
“我?”戴采妮用手指向自己,思考几秒后得出原因。
恰巧在这一瞬间,楼道里声控灯灭了。
在这幽暗且宽大的楼梯口处,只有他们两个,面面相对,彼此相视。
戴采妮在等凌晨,等他说出那句话。
可,这句话对于现在的凌晨而言,是如此难说出口。
良久,少年轻叹一声。
“因为你的生日礼物。”
下一秒,灯亮了。
或许是对幽暗环境的适应,或许是对自己所期盼之物的落空,此刻的光线让戴采妮感到十分反感。
看来,是她自己多想了。
“喂,戴采妮你知道为什么书本会这么重吗?”凌晨刻意表现出一幅轻松的样子,而越是这样的刻意伪装,越让戴采妮肯定自己的多想。
“为什么?”
“因为知识的力量是无穷的。”
“呵呵。”戴采妮冷笑。
显然,戴采妮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当戴采妮和凌晨抱着最后两堆书走出教学楼时,凌晨抬头而望,白雪飞扬散落在夜空中。
“凌晨,我想问你一道题。”身旁女孩平静地说。
没有等凌晨回应,戴采妮就率先说出了题目。
“eπxπe=?”女孩笑问道。
“约等于520啊。”男孩顺口而答。
“那,我也爱你。”
凌晨懵了,eπxπe=?这个问题是高中数学的必备常识,所以他刚刚的回答丝毫没有过一点脑子。
那晚的雪很大,几朵雪花飘落到戴采妮的睫毛间,她本来就生得相貌明艳,而雪花的无心之举让此刻的她变得更加美丽动人。
凌晨侧过脸看着她,目光先是一愣而后又极快地恢复平静。
他内心自嘲,一手拿过那堆被戴采妮抱在怀中的书,声音沙哑道:“你想多了。”
多年以后,凌晨曾回想过那时的他是怎么从戴采妮身旁离开的,那时的他自卑而又痛恨自己的无能,因此亲手将心爱的人从自己的身旁推离开。
凌晨能听到身后戴采妮的哭声,但是他仍然加快了步履。
他害怕自己走得太慢,就会被自己的自私缠住。他害怕自己回头,就会将自己的真心坦露。
凌晨知道戴采妮很聪明,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他们即将要分离,戴采妮的未来将灿烂如花,他怎么能用自己的私心将她困住。
放手,放手吧。
这是凌晨在面对这道难题时,选出的最佳答案。
海边的咖啡厅里,一盏盏陈旧的欧式挂灯还亮着,戴采妮走到窗边,挨个将纱制的窗帘拉住。
店里养的白猫懒洋洋地爬在落地窗下的木地板上。
郁枳夏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海面发呆。
“你还记的那天,你来送我去机杨的时候吗?”戴采妮笑问道。
“怎么不记的,你哭得眼睛肿的像两个桃子,还戴了副太阳镜。”
“谁大冬天的还戴太阳镜啊。”郁枳夏似乎想起了那时的画面,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原以为你是不舍得我这个好朋友才那样,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个男人。”郁枳夏故意难为戴采妮。
“是是是。”戴采妮应付地点头回答。
关于凌晨和戴采妮后来的故事,郁枳夏倒是知道不少。
那时,郁枳夏和凌晨,林依年三人都在燕城上大学。
林依年和郁枳夏在燕大,凌晨在隔壁的华清。
两所高校虽然在招生时期是你死我活的对手,但是在平常的日子里也会举办些联谊活动。
毕竟,华清里的男生比例较高,而燕大里的女生比例较高。
有一次深夜(按戴采妮那边的时间),戴采妮被郁枳夏的一通电话吵醒。
她极不情愿地按通电话,凭借着那少得可怜的意志力将手机放到耳边。
对面没有郁枳夏的声音,十分安静。
几秒后,响起了吉他弹奏的声音伴着歌声。
那歌声和吉他声很熟悉,一下子就将戴采妮带回到了初三中考完的那个暑假。
那时的她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兴趣,想要在假期里学会弹吉他——当然没有学会。
不过,她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她那会儿想学弹吉他的兴致大概是从她和凌晨的初次相遇时产生的。
那天早晨,初阳正好照射在绿树的枝桠间,树下一个少年弹弄着吉他坐在金色的朝阳晨光里。
戴采妮鼓起勇气朝少年走了过去,问道:“同学,你能教我弹吉他吗?”
“好啊,那先从最简单的《memories》开始。”少年欣然答应。
至此,她爱屋及乌,也喜欢上了吉他。
待戴采妮想起来这一切后,对面的歌声早已消失,转而代替的是阵阵掌声。
良久,他道:“我再加唱一首歌,名字叫《春风十里》。”
“你在远方的山上 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吹又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 都不如你”
人们常常会记着春风十里中的景象,而往往忽略寒冬腊月中的万物。
但是,我都会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