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审问

    我估计因为是木头燃烧时的温度不够，所以尸体并没有完全烧成灰烬，不过这样的场面可是相当挑战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我可是亲眼见到其中一人将尸体的头骨敲成了粉末。

    而在这场殡葬仪式的最后，几人将尸体的粉末掺杂着木头的碳灰一同装进了一只土色的陶罐内，最终交到了老书记的手中。

    老书记双手捧着陶罐，面对着众人说了一句鄂伦春语。

    我虽然听不懂，但身边的牛二却出乎我意料的翻译道：“生死轮回，逝者安息。”

    说实话，以牛二的文化水平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而当我以十分诧异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后者挠了挠头，补充了一句：“陈教授是这样说的。”

    “陈教授？”要不是牛二的提醒，我还真把这个人给忘了，可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似乎那个陈教授今天也不在这送葬的队伍里。

    老书记说完之后，就转身将陶罐放到了神庙的旁边，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些陶罐里装的都是人的骨灰。

    仪式到了这里也就全部结束了，之后我便跟着村民开始往回走。

    一路无话，直到小石村的村头儿，一名民兵却把我给叫住了，说是老书记找我，随即我就被带到了村大队。

    我在大队的食堂等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换了一身往常衣服的老书记和冷着脸的石头就走了进来。

    老书记抽着烟袋锅子，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刚想起身，老书记就示意我先坐下。

    “不用起来，坐，坐……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听说你跟着孔队长打狼出了点儿事情？”

    我点了点头，不知如何开口。

    “嗯……这样，你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跟老头子我说一遍。”

    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老书记身边的石头，后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一老一少搞得是哪一出。

    “没事儿，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老书记抽了一口烟，浓重的烟油味儿呛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于是我只好将昨晚跟石头说的那一番话又复述了一遍，当然还是省去了遇到龅牙的那一段。

    老书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就在我感觉如坐针毡的时候，这老头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心头一凉。

    “孩子，你不老实啊！”

    我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但说实话，在老书记的面前我还是太过稚嫩了。因为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我若是没有隐瞒一定会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我强作镇定的样子就越发证明了我的心虚。

    “老……老书记，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依旧神态自若，可他那双人精一样的眼睛，却好似能穿透我的内心：“孩子，有些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可就不是一个性质了。”

    我知道如果自己说了龅牙的事情，那么就一定会牵扯出之前我和朱开偷偷溜出去跟大狗他们鬼混的事。

    这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就像是老书记说的那样，若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事情的性质可能就要严重了。

    于是我咬了咬嘴唇，心说主动交代总是要好一些的，但这样又会连累到龅牙和二狗他们，甚至还有乔亚宁和朱开。其实我自己吃个处分倒没什么，但我不想连累到其他人，更不想当第一个背叛者。

    但就在我做着思想斗争的时候，老书记下面的这句话可谓是击穿了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孩子，你不要有什么思想上的负担，你来了我们小石村，我就是你的第一责任人，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由我来向上面汇报。但谁又没年轻过呢，就像前几日你和大狗他们在河边打牙祭，这样的事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只不过时代不同了，事情的定义也就不一样了。”

    听了这话，我脑子瞬间嗡了一下：“您……您都知道了？”

    老书记点了点头反问道：“孩子，你好好想想。如果我不清楚，我会让秀梅那孩子半夜跟着你们偷跑出去吗？”

    我羞愧的低下了头，就像是做错了事被长辈抓包了的孩子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老……老书记……我……我……”

    “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外面的人更不会知道，我今天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你明白吗？”

    我当然听出了老书记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是只要我老老实实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那么我、朱开，还有乔亚宁三人犯下的错误他就不再追究了。

    所以听到这里，我也没有再犹豫下去的必要，就将昨晚的事情，从跟着莫日干、李振兴打狼，到银狼复活下起大雾，再到我自己被雾中人带入葬马沟，最后遇到龅牙，接着被老猎手，也就是阿凤的爷爷救下，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在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石头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我知道他可能是因为我昨晚欺骗了他而感到气愤，如果说老书记不在这里，我甚至觉得石头肯定会向我动手，看来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但事到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祈祷以后有机会来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而老书记听完我说的，依旧是抽着烟斗吞云吐雾。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我的身上，而是看着那白蓝色的烟雾，最后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从那个人的身上，有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东西？”

    老书记的问的，正是葬马沟下的那具尸体，而当他说有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竟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从挎包中发现的那本红色笔记本。

    然而鬼使神差的是，我的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着我，不要告诉老书记任何关于笔记本的事情。

    就这样，我咽了口唾沫，笃定的说道：“没有，除了步枪和弹药，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了。”

    听到这里，老书记的目光再度回到了我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我说的话。但透过缓缓消散的烟雾，我能感觉对方的眼神就宛如两道利剑，若是多看几眼，我绝对会屈服着说出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食堂的木门被人猛地推开了，一名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子在两名民兵的阻拦下，挣扎着冲了进来，嘴里还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

    “陈跃华！陈跃华……陈跃华同志是不是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