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打狼
“狗死了？”朱开下意识向着人群另一边的大狗两兄弟看去，打诨道，“我看也没全死嘛。”
刘国庆一愣，显然是没明白朱开的意思。
而我也没有心思去接朱开的话茬儿，而是继续问道：“全都死了？是有人下药吗？”
刘国庆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听说都是被咬死的，你们可以上前面看看。”
我听了就和朱开往人群前面挤，乔亚宁和王慧琴自然是不想见到血腥的场面，所以也就没有跟着上前。而等我俩挤到前面的位置，就见到归愣场前面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狗的尸体。
有的被开膛破肚，肠子都洒了一地，白雪也被染成了黑红色。
有的缺胳膊少腿，甚至还有整个脑袋都被拧了下来，惨烈程度人要不说，还真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听周围的人议论，说这些都是昨夜被狼咬死的，我眉头一皱，心想即便冬天山里食物匮乏，可狼也是有智慧的生物。晚上林场里也是有人带枪值夜的，与其来林场里偷狗还不如下山去村子里逮几只鸡鸭安全得多。
而且农村的狗子也是相当的机灵，一只狗发现危险绝对会提醒其他的同伴，而狗叫声也会叫醒值夜的人。所以如此多的狗子一同被咬死，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也难怪大家都围在这里。
而在这些狗尸的后面还站着三个人，分别是赵志鹏、石头，还有大石村的民兵队长孔安顺，就是当初用解放卡车送我们来夹山沟的那位。
三个人不知道在一起商议着什么，而当孔大队长抬头看见我和朱开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孔大队长微微一笑，而这时候赵志鹏走到人群前面，对着大家喊道：“同志们，乡亲们！请先安静一下，安静一下！今天事发突然，情形你们也见到了，为了大家的安全，今日就不继续劳动了！上级决定，凡是二十岁以下的和女同志们就先回去，其他人留下等待统一安排！”
话音刚落，妇女们就开始一边议论着一边稀稀拉拉地往外走，村里小年轻有的不愿意走，也被这些妇女们拽着离开了林场。
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些五十岁往上的老人，他们负责驾车将妇女们送回村子。于是剩下的村民大概有五六十人，当然也包括我和朱开，还有大石村的刘国庆与宋建军。
赵志鹏让人清点了一下人数，随即继续说道：“一会儿我会叫人将大家重新分配一下，山上就不要去了。年纪大的，腿脚不利索的就留在驻地继续做归愣工作。石头你自己挑一队小石村的，白日里检查一下驻地的四周，看看架子和栅栏有没有损坏。孔队长你带着之前的那些好手，今晚就全权交给你了。”
孔大队长就像是领到了军令一样，郑重其事地向赵志鹏行了军礼。
我在下面根本没有搞懂他是要做什么，于是便向着身边的一人问了一嘴。
那人也是一笑，说道：“当然是打狼了！”
“打狼？用枪？”朱开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端枪的动作。
“肯定是啊，总不能拿着斧子跟狼硬拼吧！”那人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估计是在嘲笑着我们这些外来人的天真吧。
不过一听能打枪，朱开就来劲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几步冲到了孔大队长的面前，也是敬了个军礼才开口说道：“报告孔队长，原六二六团第六十五支队排长朱开毛遂自荐！”
“毛遂自荐？”孔大队长上下打量着朱开，而他身边的赵志鹏也是一笑，但未言语而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赵志鹏走后，孔大队长便收起了笑容：“说说吧，你小子要毛遂自荐什么？”
“报告！我想跟着您一起去打狼！”
“打狼？枪打得怎么样？有杀过人吗？”
朱开站着军姿一脸自信地回答：“66年在战场上百米开外打死过美国佬的机枪手。”
“呕吼！这么说你还是个神枪手啊，那怎么退役了？我看你年龄也不大。”
朱开欲言又止，孔队长见状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拍了拍朱开的肩膀就转头看着跟上来的我：“你呢？也会打枪？”
我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参加过半年的民兵训练。”
“行！那就一起来吧，正好我手上的人手不多。但是你们俩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听我的指令，我叫你往东，你们就不能往西！明白吗？”
孔大队长的目光很是犀利，我和朱开不自主地立了军姿：“是！”
于是我们就跟着孔大队长来到驻地的其中一间木屋内休息，与此同时驻地上一同离开的王慧琴则是回头多看了我和朱开一眼。
而当我们进门的时候，屋内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一见到我们进来，其中坐在铁炉子旁的一名寸头断眉的中年男子咧嘴一笑：“呦呵！大队长这次有什么指示？”
孔大队长没有马上接茬儿，而是示意我和朱开在一旁坐下，紧接着就有人起身给孔大队长递烟，孔安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拉了一把凳子在炉子前烤火。
递烟的那人吃了瘪却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看了一眼刚刚开口的断眉，后者使了个眼色，那人才退到了后面站着，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
“哈谢，你若是不来我就要以为你的部族换了新的酋长了……”孔大队长从怀里掏出一袋烟丝，开始不紧不慢地自己卷了起来。
听了这话我以为那断眉的中年男子就叫“哈谢”，可孔大队长的话音刚落，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断眉男子的身后，一位精瘦的老人身上。
其实若不是大家的这番举动，我很难从人群里注意到这位老人。
即便屋子里烧着滚烫的炉子，老人依旧裹着一身厚厚的狍皮衣，双手交叉插在袖子里闭目养神。他的皮肤黝黑，如同一层油亮的树皮贴在骨头上。
而当他听见孔大队长的话后，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猛然睁开，又在转瞬之间，目光恢复到如同湖水一般的深邃平静。
“咳咳！”老人咳嗽了两声，接着声音干瘪地说出几句话来，可是我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却只见那断眉的男子轻哼了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看老人的装束我猜测这人应该是一名鄂伦春族的老猎手，他与孔大队长的对话，应该也用的是鄂伦春语，很可惜我和朱开都不懂这种语言，也就听不懂老人的对话。
但其实只要细心的人就能发现，自从孔大队长进屋，屋子里的这十几个人默契地以炉子为界分成了两个阵营。
而从外貌和穿着上看，处于老哈谢那一边的应该都是鄂伦春族的猎手。而我们这边，则是一水的民兵队伍。
这时我才明白进屋之前，孔大队长说的那句“正缺人手”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