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老书记
山里面的农村大多数人家里都没有时钟，所以都是靠鸡叫声起床。
本来已经折腾了一天，再加上晚上也没怎么睡好，等鸡叫了几声之后，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被窝里爬起来。
可身边的朱开倒好，依旧张个大嘴呼噜不停。我拍了拍他的腮帮子，这才像是只死猪一样向上翻了下眼睛。
等我收拾好走出偏房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时辰。
我看着远方带着霞光的山峦，嘴里吐着哈气，一时间有种恍惚的感觉。
“陈哥，你们起来了？”
我这才转过头注意到刚从外面挑水回来的小阿凤，不高的个子扛着一根快有她长的扁担，两头还挂着两只沉甸甸的水桶，可少女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哎，是！”我嘴上答应着，立马上前几步想要接过小阿凤身上的扁担，谁知后者快走了几步，立马就到了房前。
“不用不用，昨晚听石头哥说不是今早让你们去村大队集合吗？快去吧！”
即便阿凤这么说，我还是帮着把水提溜起来倒进了水缸中，这个时候乔亚宁穿着短袄裹着一条围巾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和我撞了个正着。
“起来了。”我客气地说了句，但后者只是扶了一下眼镜儿低着头“嗯”了一声，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和乔亚宁本就不熟，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而这时候朱开也收拾完，在院子和乔亚宁打着招呼。
于是我就对阿凤说道：“那阿凤，我们就先走了。”
少女点了点头，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情，而自始至终，老猎人的东屋房门紧闭，也没有一点声响。
然而等出了阿凤家，我们三个就犯了难，昨晚黑灯瞎火的，我们三个谁也没记住去村大队的路。
好在阿凤家在小石村的边缘，我们只需要往村里面走，大不了再问问村民，总能找对地方的。
山里面的早晨很是清冷，等我们到了村大队的院子门口，却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屋后的袅袅崔烟表示这座院子里是有人住的。
我和朱开互看一眼，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村大队一共三间房子，正房和左手边的小屋都大门紧闭，所以我们就直接走到那冒着炊烟的屋子前。
朱开敲了两下门，很快就有一名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佝偻着身子探出头来：“你们找谁？”
我刚想自我介绍一下，那中年妇女立马笑着说道：“你们是新来的知青吧？来得可真够早的！外面冷，快进来，快进来！”
随着门帘子被女人掀开，一股热腾腾的蒸汽扑面而来，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村里的小食堂。
那个年代因为响应号召，家家都没了做饭的炉灶，所以村里的生产队就办起了小食堂，让村民都上食堂吃大锅饭。
“哦！大姐，我们不是来打饭的，我们是来找……”
“找石头的是吧？现在才五点刚过，估计还没起呢，这样，你们先进来等一会儿，俺给你们叫去。”
大姐很是热情，我们也不好开口拒绝，就只能先进了屋。
“对了！叫俺素芬就行，村里的都这么叫！”大姐说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估计是给我们叫石头去了。
我们三个也没说什么，在屋子其中的一张圆桌旁坐了下来。
谁知没过多久，跟着素芬大姐进来的并不是昨晚见着的石头，而是一名年过花甲的独眼老人。
老人的右眼整个都是白的下，估计是受过什么伤，看起来有些渗人。
而素芬大姐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似乎对这个老人很是尊敬。
“老书记，他们就是新来的知青。”
我一听便知道对方的身份，立马站起身介绍道：“书记您好，我叫陈跃华，是从省城来的知青。”
朱开和乔亚宁也跟着自我介绍了一番，而老书记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素芬大姐说道：“大冷的天儿，几个孩子还没吃东西吧？”
素芬大姐立即说道：“你们先坐，俺先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不一会儿，四碗菜粥和一盘芥菜丝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老书记，一会儿大伙就要来打饭了，俺先去后面忙了。”
老书记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坐下，而素芬大姐就直接到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吃吧，我们这山沟子比不上城里，不过能有口饱饭吃已经不错了。”老书记说着，可他不动筷儿，我们自然也不敢动手。
“你们三个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们各自介绍了一下，老书记点了点头，扒拉了两口菜粥：“好好好……本来说是今天才到，你们这是提前了一天。不过也好，趁着今天没什么事儿，跟你们念叨念叨我们小石村。”
我们一边吃着粥，一边像是课堂上的学生一样拘谨地听着老书记
的讲述。
小石村一共八十三户，算是比较小的村子里，因为平和乡伐木场的缘故，村里要出一半的男人前去林场伐木，剩下的则留在本村的生产队。
因为现在正值冬季，村里的生产队也没什么活计，所以能劳动的，几乎全都去伐木场挣工分儿去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们这些上山下乡来的知青。
所以平日里吃完早饭，我们就应该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和平乡的伐木场。
“村里的生活苦，时间久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后生指定待不住。不过这是政治上的任务，老头子劝你们还是收收心，既然来了，就努力去适应，千万不要犯思想上的错误。要知道，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老书记说最后这几句话时语气很重，我知道他是怕我们吃不了苦，时间久了可能会生逃跑的心思。
这要是上头问责下来，担责的也一定是老书记，所以我也没觉得他特意跟我们说这话有何不妥。
不过老头儿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有些不解，难不成牛二之前跟我们说的那些并不是他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