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树梢与夜莺
“我……我做的事……吗？”叶雨莺呆呆地反问道。
“雨莺姐！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们大家呢？”陈医生激动地，抓住了叶雨莺的肩膀。
“我亲眼看见过你的那些研究，那些失控的人，他们是不是都变成了怪物？现在大家都怀疑是你干的，但我真的不能接受这一切，为什么？”
陈医生使劲地，像小孩子那样摇晃着叶雨莺的肩膀，把她摇的有些头晕。
“我的女儿，还有我的丈夫，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我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因为我的父母变成怪物，把他们都杀死了！所以我又得把他们杀了！为什么，呜呜呜……”
陈医生没绷住情绪，把头埋在了叶雨莺怀里，开始大哭起来，边哭边捶打着她的肩膀。
“为什么啊！呜呜呜……这不是真的，这肯定都是梦，你告诉我，说你有办法，说这些都是梦！你说啊！”
叶雨莺的脸上，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她也杀了不少同事，那些人，曾经都是她最好的同事，或者朋友。她与他们的关系，就如同亲人一般。
而对于这一切，她没有办法，至少现在没有。
“小陈……小陈！你看着我。”
叶雨莺捧着陈医生的脸，捧到了自己跟前，陈医生正咬着嘴唇，眼里泪流成河。
她伸手，替陈医生擦去了眼里的泪珠。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大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那些人确实是因为我的实验失败，才会那样的。”
她抱着陈医生，向她哭诉自己的错误。
“他们都是绝症患者，所以我也希望，这个实验可以给他们一次生的机会，但是我失败了，因为我太自大了，就像个傻瓜一样！”
“可是你们，这座城市里还活着的人，你们还有机会。虽然我不能保证我可以解决，但是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和这场灾难战斗到底，直到灾难结束，或者我死去！”
“雨莺姐……”
陈医生从叶雨莺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我不是想埋怨你，我尽力不想把这一切，都怪到你的头上，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很难不对你心怀怨恨。这些事，你自己也该明白！”
“嗯，我知道，我不怨你，这都是我自己活该。但我得恳求你，还有大家，至少给我一点机会，一点改正错误的机会。”
叶雨莺说着，低下了脑袋，像是在祈求陈医生的原谅。
“对，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告诉大家，让他们来找你的原因。因为你是我们的希望。即使我知道，这些都和你脱不开关系；即使我怀疑，你就是妄图毁灭城市的元凶。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想来找你，所长。”
陈医生这么说着，从座椅上又站了起来。
“还有就是……对不起，雨莺姐，我刚才肯定把你弄疼了吧？”
“想什么呢，乖妹妹。我才没你想的那么柔弱，放心吧，剩下的一切，你都可以交给我了！”叶雨莺也跟着站起，揉了揉陈医生的脑袋。
“那个……不好意思？我能问问你们在说什么吗？”木木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她们。
“没什么，我们……缅怀一下死去的那些人们。”
陈医生抹干了剩下的泪珠，还偷偷帮叶雨莺抹掉了眼泪。
“唔，好吧，那个……叶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对哈，所以你怎么……”
木木抚着胸，深呼了一口气，回答道：
“因为我知道，您肯定认识我爷爷。”
“爷爷……”在木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叶雨莺的神情突然变得惊讶，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眼光震惊地盯着木木。
“你……你不会就是……苏文清教授的……那个孙女！”
“什么？”当叶雨莺这么说的时候，连陈医生都惊讶了，“这孩子……原来就是苏教授的后代吗？”
面对着惊讶的两人，木木没有否认，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就是我。”
“唔……真没想到，我会这样见到你，苏教授的孙女。”叶雨莺肃然起立，走上前握住了木木的手。
“你好，孩子，我就是苏教授的学生，叶雨莺。”
“嗯，我的名字叫苏木木，您叫我木木就好了，叶姐姐。”
“苏木木吗？教授他常说‘独木难支，双木成林’。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吧？”叶雨莺笑着说道。
“这是妈妈给我起的，她说是因为爷爷喜欢自然，尤其是森林。森林十分广阔，充满了自然的力量。”木木讪笑着解释道。
“嗯，确实。我妈妈也喜欢自然，所以在我的名字里，才会有雨和莺这两个字。”
“妈妈和我说，我像是一只站在树梢上的可爱小夜莺，即使面对风吹雨打，也会努力地歌唱。”
听了叶雨莺的话，木木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样看来，咱们一起还挺合适啊，叶姐姐。”
相互寒暄完毕，三人一起坐到了桌子旁。
“所以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吗？”叶雨莺问陈医生。
“并不是，我们也是为了找到一些有关这次灾难的线索，比如它是怎么发生的，还有它该怎么解决。”陈医生抱着双臂回答。
“嗯，有关这些，是时候给你们解释一下了。”
叶雨莺一番解释之后，在场的两人也算多少了解了一点，有关灾难的真相。
“构梦生物，能变形的粒子，怎么听都像是我在科幻小说里看到的东西。”木木吐槽道。
“这些东西，就是构梦生物，对吧？而且你说我们都感染构梦粒子了，所以我们也是构梦生物吗？雨莺姐。”陈医生问道。
“应该不完全是这样，人类感染构梦粒子，应该叫做被构梦化，所以我们应该叫构梦化人类。也就是说，我们只是身体内有了构梦粒子，但我们还没办法与它相互适应，也就不能拥有构梦能力。”
叶雨莺咳嗽了两声，继续解释：
“还有一些人类或者生物，它们体内已经开始适应并融合构梦粒子，这种情况下，它们拥有了构梦粒子赋予的能力，才真正算得上是构梦生物。”
“在天青市内的话，这种情况，要么是已经变成怪物，要么就是暂时保有自我意识，只拥有能力。”
“构梦能力？所以我之所以会发狂，是因为发狂就是我的能力吗？”木木接着问道。
“这我还不太清楚，这与木木你的家族有关，假如你没有神经学病史的话，那应该就是你的能力了。”叶雨莺解释道。
“呃，如果发狂也算一种能力的话，那可真是有趣了，呵呵。”木木苦笑着摇摇头，“这发狂除了会让我失去理智外，还能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你的发狂……实际上应该是你能力的副作用，我觉得你真正的能力，应该是暂时进入一种自我强化的状态。只是这种强化劲太大了，会使你失去理智。”叶雨莺仔细地分析。
“这样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疗啊？叶姐姐。”
“我暂时没有，但是很快我就会有了，只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找一个新的实验室研究一下。不过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我还得解决一个大麻烦。”叶雨莺解释道。
“大麻烦？雨莺姐，你不会要告诉我们，你在这里培养了一个大boss级别的怪物吧？”陈医生惊讶地问她。
“呃……怎么说呢，你说有个大boss级别的怪物，这倒是没错。但是有一点没说对，这怪物不是我培养的。”叶雨莺摊着手表示否认。
“有个不听劝的家伙，擅自打伤守卫，绕过防护接触了核心体的碎片。结果他就变成了一只超级强大的狂猎者，我将它称之为狂猎者原体，它杀死了所有镇压的重武装守卫。所以我必须消灭它，然后才能启动自毁程序。”
“什么，还有终极大boss的吗？那为什么非要跟它拼命啊？咱们直接启动自毁，然后逃跑不行吗？”木木问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这只怪物太强了，强到即使自毁程序也不一定杀得死它。所以我必须亲手干掉它，以保证它绝对不会活着。”叶雨莺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吗？要这么说的话，就不奇怪了。不过那些守卫都没把握干掉它，你要怎么办？叶姐姐。”木木接着问道。
“很简单，我有这个。”
叶雨莺从白大褂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
“这是我从我们培养的，可爱的紫晶尾草茎秆里提取出来的毒素汁液，只要把它注射到构梦生物的体内，至少可以降低它体内细胞百分之九十的活性。到时候，它的行动就会变得有气无力，那就是我杀死它的好机会。”
“我……你难道要一个人做这事吗？雨莺姐。”陈医生问道。
“没错，这也是我弥补错误的一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有自己的办法，所以放心吧，肯定会没事的。”叶雨莺语气轻松地安慰陈医生。
“什么？开玩笑吧！雨莺姐你又这样？什么都不跟我们说，然后自己逞英雄吗？”陈医生生气地问道。
“这……不是……我……”叶雨莺明显被问住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陈医生说得对！叶姐姐，我们都是你的依靠啊！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行动，消灭它呢？”木木也跟着附和。
“唔……那个家伙很强，特别特别强，和它正面冲突基本就是找死，我不想你们出事，所以才这么说……”叶雨莺解释道，“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我的错误死去了。”
“对对对！你就是想当个好人，想让自己显得无辜一点！雨莺姐，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傻吗！其他人活着很重要，自己死了就可以无人问津是吧？”
陈医生语气里满带愤怒，指责着叶雨莺。
“你都已经犯错了，做再多也救不回来了！与其像个小孩子一样做傻事找死，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们，相信我们可以帮你呢！”
“这……小陈，你听我解释。”叶雨莺低下脑袋，心虚地说着。
“解释？你和我解释什么啊！雨莺姐。你是该和我解释吗？在研究所里的大家，谁不是经常受你的照顾，谁不知道雨莺姐你是个烂好人！你根本不欠大家什么，你的命也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陈医生终于发泄完愤怒，叹了口气，无奈地坐下。
“唉，消消气陈医生，叶姐姐，陈医生说的也没错，我们有武器，有装备，完全可以帮得上忙。还有我的……呃……发狂能力，虽然有缺点，但也肯定有点用吧？”
木木站出来，像个和事佬一般安慰陈医生，顺便劝叶雨莺。
“这……唉……也是，那好吧。但好歹等一下小江，我让他去拿东西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叶雨莺总算妥协，同意了让木木等人帮忙的提议。
“对了，说起来，我想问问，刚才我睡着的时候，陈医生你去哪里了？”木木开口问道。
“哦，我……我回去……拿了点东西……”陈医生把包从背上卸下来，赶紧放到了一边。
而叶雨莺和木木，敏锐地觉察到了陈医生的慌张，她们两个也同时明白了，陈医生肯定有什么自己的秘密。
木木刚想继续开口，叶雨莺就快速站起来，用手势偷偷制止了木木，然后又向着木木使眼色，示意她再回避一下。
“啊，我想再喝点热可可，陈医生，你知道哪里有吗？”
木木迅速会意，开口表示自己要喝饮料，准备找借口离开。
“热可可的话，在那边的柜子里还放着一些。”陈医生指着远处的柜子回答。
“哦，好的，谢谢您了陈医生。”
木木说着，就赶紧离开了，再次留下了叶雨莺和陈医生两人待在一起。
“小陈，在我们出发，去对付那个怪物之前。还可以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要不要睡睡觉？”叶雨莺关心地问她。
“不用了，我不困。我现在只想坐着冷静一会儿，呼……”
陈医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靠着椅背休息。
“我还想……再怀念一会儿我死去的孩子，还有老公。我还得回去找到他们的尸体，还得给他们下葬，要做的事太多了。”她拿手无奈地捂着脸，长叹道。
“这样吗？连小七都……不在了吗？”叶雨莺也顺势说道，“她是个好孩子的，真可惜。”
“唉，哪有什么值得可惜的，我们做错了事，也就理所当然地会受到惩罚。雨莺姐，你不该这么做，我也不该对你的行为视而不见，倘若我早一点发现你的事，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
陈医生这么说着，眼里又开始泛起泪花。
“我也太大意了，没有保护好小七，也没有照顾好我丈夫。现在他们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如果世界上有最不称职母亲奖的话，我肯定可以毫无悬念地拿下它吧。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丢下，我究竟算什么妈妈，我为什么会是个妈妈啊！呜呜呜……”
陈医生的哭声又一次变大，泪水随着她的话语一起往外涌出。
“虽然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没有退路，我只能开始赎罪，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小七确实不在了，但是这城里还有其他孩子，那些和小七一样的孩子，我不希望他们因为这样的事，和小七一样孤单地死掉。”
陈医生说完，从兜里拿出了那张照片，那张她之前在车上看过的照片，然后她面对着照片，擦干了眼泪。
“小七，妈妈会去找你的，但很抱歉，还不是现在，请你一定要等着妈妈，好吗？”
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容如同往日般依旧可爱，似乎从未褪色。
“妈妈爱你，孩子。”
说完这最后的话语，陈医生再次收起了照片。
“小陈……你还好吗？”叶雨莺再次关心地问她。
“我一直都很好的，雨莺姐，只是，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倘若我也死了的话，还请把我的尸骨，和小七他们葬在一起。”
陈医生握着叶雨莺的手，用恳切的语气请求她。
“当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现在说自己的追悼词，未免有点太早。”叶雨莺回握住陈医生的手，仍旧在安慰她。
“已经不早了，现在不说，未来也没机会了。毕竟死亡和明天，没人知道哪一个会先来。”陈医生苦笑着摊了摊手，“我不擅长给自己立旗子，不过我可以猜到，你为什么让木木小妹离开。我打算等一切结束了，就带着这个出去。”
陈医生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人偶，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不已的洋娃娃，上面挂着一个小标签，写着：
“小七最爱的母亲人偶”
“看，就是个普通人偶，为了这么个东西，我差点送了命，但只要有它在，一切就都值得。”陈医生笑着回答。
“这确实很像你了，呵呵。”叶雨莺也一起笑了。
而就在她们笑的功夫，大门再次被敲响了。
“喂喂？有人在吗？请给我开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