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宝剑和怪物
天气很冷,托姆没有骑马,跑着去那间教室。
一路上的行人好像变得很嫌恶他,他所到之处都会纷纷避开,还有人偷偷朝他吐口水。
可在嫌恶中又有惧怕,有几个人见到他吓得连连尖叫,还有的小孩子一见到他就大哭起来,好像他是吓人的恶魔。
教室里没有学生,但有一个奴隶在擦桌子,见到他来,急忙收拾东西出去了。
“呤哒~”
门上的木质铃铛晃动,带进来一缕寒风。
托姆往后退了退,手指攥紧了斗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教室里不仅更加的冷,空气中还有一种海风的气息。
“啪——”
有一本书从书架上掉下来。
在安静的教室里,掉落的声音吓他一跳。
走过去捡起来,刚翻了几页就像被刺了手一样丢在地上。
书本上……都是些什么啊!
为什么会有那些恶毒的话?!
一句一句就像魔鬼的利牙,啃咬着他的心脏。
他没有勇气再去翻书,坐在长椅上抱紧了双臂。
冷——
门又被推开,木铃铛的“呤哒~”声响起。
似乎是一种呼唤,一个个黑色怪物走进来。
“你……你们不要过来!”
托姆抓紧了长椅,紧张又恐惧地防备这些黑色怪物。
黑色怪物并没有任何攻击动作,只是在桌子上留下一个滴着水的小海螺。
有海浪的声音从小海螺那里传过来,一声高叠一声。
教室每个角落都有海浪的声音。
随着海浪的声音而起的是苦涩腥咸的海水味道。
现在的托姆就像是整个人被淹进了海水里,他的脸上有蓝色的水光潋滟,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浮起来,随着海浪声微微起伏,身上的斗篷柔软如乌云一样也随着海浪声缓缓漂荡,具有了生命一般。
书架上的书本从书架上飘落到地面,一团团污浊泡沫从书本里吐出,随着海浪的推力推出了窗外,变得空白的书本化作一垛垛白沙,在蓝色水光下闪烁着温和的星芒。
有一个黑色怪物将门上的木质铃铛摘下来放到小海螺旁边,鸣叫几声推门离开。
剩下的怪物也都跟着离开。
随着怪物们的离去,教室里的海浪声也如退潮般往门外倾泄流逝,不一会儿在门合上后,教室重新安静下来。
两座书架上空了,那些书本都消失不见。
“那些怪物,为什么没有攻击我?”
托姆小心翼翼地观察小海螺和木铃铛片刻,确定没有危险以后,才拿到手里。
小海螺的作用他已经见过了,木铃铛就是声音好听的普通铃铛,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呤哒~呤哒~”
木铃铛轻轻在他手里晃动,娓娓诉说它知道的故事。
……
哈里背着宝剑,手里捏着沾血的报纸,上面有大块大块血斑,污得看不见报纸上的字句。
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而且远远有人看到他都躲起来了,马车也是见到他就绕道,商户也都纷纷关门挂牌。
哈里所在的整条街,空荡冷寂,只剩下他自己。
昨夜的事城市居民都传遍了:
公爵大人疯了!
成了一个只知道挥剑砍杀的疯子!
疯子!
疯子!!
疯子!!!
……
卡诺酒馆还是昨夜被砸毁的样子,酒水的味道从推开的门里飘出来,酒精的味道不怎么浓烈,臭味倒是刺鼻。
容南殊低眼,手指擦了一下鼻尖,心里暗想:好重的尸臭,这酒馆里到底有什么?
“咔叽咔嚓——”
鞋靴踩在地面碎裂的玻璃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都仔细搜,一定要找到他们的罪证!”
亚克示意正在酒馆里翻找的护卫队人员。
“是,队长!”
酒馆占地面积很小,来搜查的护卫队人员有很多,每个人多留心一些,酒馆里的秘密根本掩藏不住。
很快,就有回报:
在酒馆侧后吧台处,发现了一间密室。
亚克跟着人来到密室门口,谨慎地趴在门上倾听里面有没有异常响动。
听了会儿,没听到有什么异常,便指挥人劈开门板,露出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
密室里黑洞洞散发着几乎能致人昏厥的恶臭。
拿来烛台,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镶满宝石的宝剑静静陈列在一矮柜上,在烛光下璀璨又华贵。
亚克上前拿下宝剑,准备离开,忽然他听到一声压抑的呻吟声“呜——”
“来人,来人”他握紧宝剑,后退几步对闻声而来的护卫队员指了指矮柜“打开它。”
容南殊没有接亚克呈给他的剑,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东西厌恶地摆摆手“我不要它。”
尸臭味就是从这剑的身上发出来的。
“是,公爵先生!”
亚克将剑随手扔给一个护卫,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人形怪物拉到容南殊面前,几个护卫死死把怪物押跪到地上,手里的木仓抵着怪物的脖子,亚克看一眼一直呜呜呻吟的怪物“公爵先生,这个怪物被人关在矮柜里。好像是怕它伤人,它的双手都被砍掉了,还有舌头也被人切除了。请问公爵先生,这个怪物该如何处置?”
容南殊没说话,往前伸手似乎是想要触碰怪物的脸。
亚克既吃惊又紧张,伸出半边身体拦住容南殊“公爵先生不要靠近,这种怪物很危险的。”
“……”容南殊伸手推开亚克,抚上怪物的脸。
与他昨夜看到的怪物一样,可又不一样,在月光下,怪物是十分恐怖骇人的,让人恐惧得想要逃离,可在这白日,他看到的怪物弱小可怜又无助。
月光下的黑色的皮肤在白日里看来是戴了皮质面罩、标准的圆形眼睛是防尘镜,长鼻猴一样的鼻子是一根戴在鼻子上用来呼吸的黑管,嘴巴被面罩遮得严严实实,勉强能看出嘴部轮廓。
“不用那么紧张,都放开吧。”
容南殊抚摸到面罩边缘的暗扣,两指微挑暗扣,解开的面罩从怪物脸上松脱,褶皱暗纹像是褪落下的坏死的皮肤组织。
亚克扯下面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竟然是像他一样的人类!!!
那被当做怪物的人眼睛通红,满眼都是惊恐痛苦的情绪,脸上都是白色细小的眼泪结晶,嘴里吐出一小块黑炭石。
“呜呜……啊啊——”
那个人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他没有舌头,说不出自己经历了什么。
他没有手,写不出被伤害后的恐惧绝望。
只有痛彻心扉的哭声表达着他遭遇的痛苦。
“公爵先生,这……”
亚克看看地上的面罩,完全不懂了。
“找个人,带他回别墅。”
容南殊没解释什么,面无表情地蹲下身伸手欲扶。
这时,趴在地上哭的人突然暴起,张嘴狠狠咬住了容南殊的手腕,满眼的泪水和愤恨。
“公爵先生!!!”
亚克大吃一惊,刚要掏木仓,就被容南殊严厉地抬手制止“都别动!”
万象想要出来,也被容南殊按住。
“你很痛苦也很愤怒,一定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伤害你。”
“不用想,尽情地去仇恨、去泄愤、去报复,他们的血来浇灭怒火,他们的命可以平恨,他们的惨叫可以成为你报复完成后的乐趣。”
“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你只需要用牙齿咬他们的咽喉,不需要太大力,就能咬断他们的气管和动脉。”
“放心,人的皮肤富有弹性,不会流血到外面的,那些血会聚在他的气管那里在随着重力流进肺部,他的眼睛会痛苦地瞪大充满血丝,他的眼泪会狂流,他的嘴巴说不出一句话,连惨叫也叫不出来,他的脸会用最痛苦的表情来取悦你,他的手也会因为抓挠而极度扭曲丑陋,最后血在他的气管肺管里凝结,他就会被自己的血活活溺死。”
“尽情地去做吧,不会有人怪你,也不会有人阻拦你。”
“可在做之前,你要仔细看清楚,面前的是不是你该报复的人!别弄错了。”
那人听着容南殊的话,慢慢平静下来,沉默地趴在地上。
“公爵先生,您的手腕……”
亚克看着容南殊正在滴血的手腕,犹豫着想劝他就医。
容南殊看一眼已经露出骨头的手腕,不甚在意。
没伤到动脉和筋腱的小伤,而且他还有聪明的万象。
松开按着万象的手,万象立刻变成纱布,用最标准的方法将伤口包裹起来。
看到有浅浅青蓝色光芒,他知道纱布下的伤口已经消失。
“宝剑的立场,要看执剑人。”
伸手示意,亚克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将宝剑拿过来放到那人面前,同时手按在腰间,提防着那人。
“希望你可以用它完成你的报复。”
容南殊恶劣地勾起的嘴角,眼中有无尽戾气“报复的力量我给你了,去做你本就该做的。”
那人微微抬头,宝剑在他眼前。
能将那些人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再还给那些人的力量……
尽情地去做吧,不会有人怪你,也不会有人阻拦你。
这句话不停在他心里回响,不像是安慰,更像是已经看透他的恶魔在蛊惑他释放心底潜藏的最真实的阴暗面。
在那不见天日的密室里被肆意伤害、折磨、侮辱,被当做发泄日常不满的工具。
不论他如何挣扎、哀求、哭泣,那些人仍然没有放过他。
他的示弱换来的是更加残忍的伤害、折磨、侮辱。
他的哀求哭泣激发更加疯狂的兽性。
他在黑暗中痛苦里祈求有人来救他,每时每刻!
祈求了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要是他有可以反抗的力量,那些人不敢伤害他。
在密室里所遭遇的一切通通都可以还回去。
他是受害者,没有人会怪他的,也不该阻拦他的。
容南殊很满意地看着那人将剑抱进怀里,心里默默在夸:真是听话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