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稳如泰山
阿翠瞧着自家姐姐沉了脸,又看看榻上毫无反应的夫人,后知后觉闭了嘴。
阿翠走到桌边,自顾自倒了一盏凉茶,一股脑儿灌了下去。
“阿翠,徐老婆子是怎么说的?你将她的话说来我听听。”
“是,夫人。”阿翠正憋着一口气呢,听夫人这么说,自是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徐老婆子说,姑娘,你也别仗着自己是夫人跟前的贴身婢女,便一大早跑来为难我们这些老婆子。”
“如今府中中馈乃是兰姨娘管着,兰姨娘说了,府里今年已经是第二桩白事了,先夫人与郡主的白事都是马虎不得的,府中这两月开销甚大。”
“徐老婆子说是兰姨娘说的,以后府里要开源节流,吃食上一律按人头备菜,这是侯爷都点头同意了的。”
“老婆子还说,姑娘若是要闹,尽管到老爷跟前闹去。”
“奴婢气得将她骂了一顿,便回来了。”
“骂了你就回来了?”
“是,奴婢把老婆子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阿翠叉着腰做出一副骂人相。
阿红见了忙插话道:“夫人,饿不?要不奴婢去外头买些早膳,待会小姐少爷醒了,自是要吃的,馆主与花爷也在,总不好叫他们饿肚子。”
叶凉墨并未立马答话,缓缓从榻上直起身子。
“嗯,你先出去买些,咱犯不着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不过,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阿翠,你去大厨房,将里头的备菜都给本夫人打烂了。”
“好。”阿翠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夫人,那炉子上正在咕咚冒泡的白粥呢?”
“直接端过来,端到小厨房,你与阿红起个炉子热着,待会潇潇与笑儿醒了,喝点薄粥最好不过了。”
“是。”阿翠喜滋滋地冲了出去。
阿红却是有些担忧,但看到叶凉墨阴沉着的脸,劝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跟着阿翠前后脚出了屋。
毛小花提着药刚好到了院里,后头还跟着馆主。
阿红领着毛小花去厨房煎药。
不知道阿翠与馆主在院中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她远远看到馆主与那丫头一前一后离开了。
阿红心中是掩不住的担忧,连生火都生了半天才打着。
右眼皮一跳一跳的,怎么止也止不住。
“你这丫头怎么了,怎么生个火还愣神呢?”
“没,没事,花爷您煎下药奴婢出去买点东西。”
“嗯。”毛小花应了一声,转悠了一圈寻着个药罐,清洗了好几遍方才将药材倒了进去。
“这罐子真心是脏。”
“我去,连勺子也脏。”
“奶奶的,厨房都积灰了,这是多久没有打扫了。”
“阿红以前瞧着挺勤快的,啥时候这么懒了!”
毛小花嘀嘀咕咕间,终于看不下去了,罢了罢了,来都来了,就干点活吧。
毛小花袖子一挽,开始清洗厨具锅铲。
“幸好这丫头没有懒到家,小厨房的水缸倒是满的。”
大冬天的冷,怎么能偷懒呢?
大厨房取食方便,可抵不过小厨房热乎。
冬天吃热乎的东西才好。
不能偷懒,回头她还得好好说说那丫头,如今院里一屋子的病人,可是马虎不得。
毛小花这头在小厨房忙活开,那头阿翠与馆主已经冲进去将大厨房砸了个稀巴烂。
徐老婆子起先还骂骂咧咧,不是兰姨娘长就是兰姨娘短。
馆主直接一拳头抡过去,徐老婆子用手抹了一把鼻子,看到手上鲜红的血色,直挺挺晕了过去。
厨房里其他几个干活的粗使婆子,更是没了主意,窝在灶膛里,一声都不敢出。
见砸得差不多了,阿翠寻了两块毛巾,托着炉子上留下来的那锅粥,与馆主扬长而去。
怀香居
兰姨娘正在描眉画腮,张婆子跌跌撞撞进来禀报厨房那头发生的事。
兰姨娘柳眉一竖,怒道:“怎地现在才来说,徐婆子呢?”
不提徐婆子还好,一提徐婆子,那张婆子直接哽咽着哭了起来。
“徐婆子恐怕不大好了,脸上鼻子上都挂着血,其他几个婆子已经将人抬回阿旺家了。”
阿旺是侯府里的家生子,府中看家护院的头头。
她费了好大劲才将阿旺拉到自己这一头,
这倒好,关键时候掉链子,阿旺那老婆子回去,阿旺今日恐怕是不得空了。
郡主在府中停灵三天,很多事情等着操办呢。
兰水心一脑门子官司,手上刚刚选好的耳坠子重重往桌上一拍,立时碎成好几段。
“冰儿。”
“姨娘。”
“侯爷在哪里?”
“恐怕这会子还在书房。”
“你随我去趟书房。”兰水心临起身,又对着铜镜,拔掉了几根珠钗。
对着镜子瞧了瞧,她又取了帕子将脸上刚打好的腮红又擦了个一干二净。
“走吧。”兰水心扶着冰儿的手,一扭一扭地走了。
地上跪着的张婆子头也不敢抬,直到兰姨娘的脚步声远了,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
屋内的香气缭绕,熏得她一时间找不着北。
屋内丫鬟的呵斥声传来,她才慌慌张张往外跑。
“身上一股子的油烟味,也不怕熏着了姨娘的屋子。”
“哪里来,回哪里去,这里是你该呆的地方嘛。”楂儿正好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一股脑儿发泄到了张婆子身上。
张婆子无缘无故受了这一顿骂,自是没啥好气。
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先夫人。
先夫人和善,连先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和善。
她在府中当差几十年,从没见过那么和气的主子。
可惜人好命短,是个没福气的。
张婆子这边摇头晃脑的走了,书房那头朱立咚咚咚敲响了房门。
敲了十来下,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立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兰姨娘,握拳的手却再也不肯往门上敲一下。
这很明显,侯爷是不想见人。
兰姨娘心中自是也有数,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几滴泪,早已扛不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讪讪地笑了笑,伸长脖子往里头张望。
天色已大亮,屋内掌着的灯依稀还亮着。
兰姨娘心一横,脚一跺,哭天喊地地哭了起来。
“侯爷啊,侯爷,你再不出来,妾身都要被那丫头给打死了。”
“妾身被打死了不要紧,奈何妾身肚子里还怀着侯爷的骨肉啊,呜呜呜”
“这府里已经不明不白死了两位主子,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妾身了?”
“妾身不怕死,可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多无辜啊。”
“侯爷,侯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呜呜呜”
朱立被兰姨娘哭得一个头两个大,看着紧闭的房门,恨不得长出透视眼。
他好想看看,都这样了,侯爷的屁股怎么还能牢牢地坐在里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稳重?
哎,也难怪,他终于知道他为啥只能当护卫,当先锋官了,原来他没有侯爷的稳重。
刚刚还埋怨侯爷不出来的朱立,一下子又开始崇拜起侯爷的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