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收网
谢砚凛只想下一盘棋的。
没想到这盘棋根本下不完。
他的围棋师承名门，极其精湛，一开始就锋芒毕露，步步杀招。
没想到乔漾棋风诡谲，跟他所学的体系不仅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些邪门，每一步都剑走偏锋，原本都快输了，最后却组成局反过来绞杀他。
到后来，黑白子都落得越来越慢，棋局的激烈程度却分毫不减。
夜有些冷，还有些困倦。
脑子却兴奋到战栗，下得酣畅淋漓。
直到雨幕中黑影攒动，乔漾像是等待已久，笑着问他：“像不像阴兵过境？”
训练有素的打手混着尖利的叫声冲进来，谢砚凛不得不从棋局里抽离出来。
才发现原来已经四点了。
打手是谢家的人，看见谢砚凛，惊得赶紧放下了武器，恭敬地排成一排，鞠躬道：“谢先生！”
梁红云看着身后突然变成乖顺小绵羊的打手，一下子全然没有底气。
她摆起了一贯谄媚的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跟着叫了句：“谢先生……”
谢砚凛眼里泛着淡淡的困倦，一片死寂的眼睛里无悲无喜，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乔漾。
“现在出来做事，都不用知会我了吗？”被风浸过，他的声音有些哑。
打手们面面相觑，他们原本都是谢砚凛亲自挑出来的保镖。
谢宸突然点了他们去，原本以为有着叔侄这层血缘，为谁做事都是一样的……
暗潮汹涌时，乔漾的手机传来提示音，吓得惊弓之鸟一哆嗦。
她旁若无人地翻看着手机的信息。
“打电话给谢宸。”谢砚凛声音带着点倦。
只有梁红云有谢宸的名片……尽管从来不敢打过去。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拿出了手机，冰冷得没有知觉的手指拨通了号码。
第一次，无人接听。
第二次，被挂断。
谢砚凛似乎很有耐心，修长的手指懒慢地在石板桌上一下又一下轻点。
梁红云觉得过于煎熬了，只能麻木地一遍又一遍拨通电话。
“凌晨四点打过来你是有病是吧？”
不知道打了第几次，谢宸暴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梁红云窒息地低下头去，摁开了免提。
谢砚凛看了眼手表：“六点之前滚到锡华寺来。”
听清说话的人是谁，登时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清醒了个彻底。
“小……小叔？”知道计划败露，谢宸声音打着颤。
“小叔……我这腿还没养好，现在外面暴雨，我……”
“滚过来。”谢砚凛平静地重复了一次。
梁红云被他扫了一眼，咬咬牙直接挂断了电话。
气势汹汹赶过来的众人又灰溜溜地退了出去，撑着伞战战兢兢地在凉亭外等待谢宸的到来。
……
乔漾点开了微博，昨晚给她发私信的那个受害者又发来了信息。
“我本来是个模特，有一天不愿意陪酒得罪了振兴企业的董事，就变成了这样。”
下面附了五张全身被灼伤的照片，已经看不出原貌了。
乔漾攥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相信谢砚凛处理事情的能力，他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上次答应要处理名单上的人，那些人在事情曝光后真的连来找茬都不敢。
虽然不知道丁暄和那些人怎么样了，但是看谢砚凛的亲侄子谢宸被打断的腿的下场，就知道他行事狠辣，加上警方介入，后续处理都不成问题了。
乔漾毫不留恋地拣起棋子放回棋盘：“走了。”
“下完再走。”谢砚凛回神，棱角分明的脸在夜里看不出情绪。
“会很可惜。”
乔漾嗤笑一声：“不可惜，因为我的棋艺只会越来越强。”
谢砚凛静静地看着她，回过味来。
“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来？”
“昂。”乔漾抬眉，“谢先生终于发现了。”
她已经全然没有一开始伪装出来的顺从姿态，挑着眼尾尽是恣意张扬，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谢宸的朋友圈有发过，老夫人信佛，我赌你会来。”
农历七月三十日是地藏菩萨的生日，有“大孝”之意，谢砚凛正是代母亲来捐香火钱的。
谢砚凛的指腹很轻地摩挲着棋子，闷笑了一声。
这样一想，所有巧合都不是偶然，都是乔漾精心设计。
如果不是她欺负了文珣，谢砚凛就不会刚巧故意来和她见面……暴怒被罚到庙里来的时间也卡得刚刚好。
甚至一开始就是故意惹怒两家公司获取流量，为的就是这三天彻底把罪行曝光。
谢砚凛原本无悲无喜的眼睛里染上了兴味，毫不掩藏地盯着她病态苍白的脸。
他就知道，乔漾的乖顺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谢先生不喜欢纯的，喜欢野的。”
乔漾整理好棋盘上的黑子，笑着站了起来。
她发现展露真面目之后，谢砚凛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更多了点隐忍的欲色和疯狂，和他那张禁欲的脸格格不入。
……好变态。
她漆黑的桃花眼里带着点嘲弄，恶劣的语气隐含着危险的气息。
“别拿这么变态的眼神看着我，小心你的眼珠子。”
隐秘见不得光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点破，谢砚凛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
谢砚凛只是个用完就丢的工具而已，没必要留什么情面。
下次还想用的话，她有的是方法。
乔漾心情很好地走出了凉亭。
外头依旧大雨，积水濡湿了素袍的裙摆。
梁红云听不真切凉亭里的声音，却在心里暗自揣测起了乔漾和谢砚凛的关系。
原以为乔漾会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对着她洋洋得意地羞辱。
没想到乔漾只是温声细语，浅淡地笑着：“借把伞。”
雨水沾湿了她的头发，潋滟的眼睛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彩注视着她。
梁红云被那眼神吓得够呛，连忙把她递给了她，正要往边上人的伞下躲，却被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拽住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乔漾敛了笑意，“准备好和晨曦娱乐一起下地狱吧。”
梁红云不敢不信，被无法消散恐惧包裹住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乔漾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变成了这样可怖的模样……
待回神时，她早已被乔漾一把推进了伞下，虽然淋不到雨，却遍体生寒。
在她面前，被雨水冲刷的青石砖上，乔漾扔下了一个极小的跟踪器。
——这原本应该被装在她的手机内屏里。
……
凌晨六点，锡华寺凉亭传来凄厉的嚎叫声。
乔漾被昨夜的雨冻得重感冒，面无表情地一笔又一笔描绘《地狱变》中恶鬼受刑的场面。
乔漾：其他账合约到期后慢慢算。
配图是当初谢宸和乔漾签下的断绝关系的合同。
一时间又引发了剧烈的讨论。
【我靠！乔漾是甲方，谢总是乙方！】
【阴谋论一下，之前一直传苏软软是谢总白月光，会不会是真的？乔漾发现自己被替身后火速和渣男分手……日期还是乔漾出事住院期间？】
【总之乔漾是正牌女友实锤了吧？之前说乔漾被包的、甘愿当替身小三的脸疼吗？】
【一个盲点：苏软软的天仙人设是谢宸公司弄出来的，乔漾被黑这么久的没有公关，晨曦娱乐什么成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