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手滑
梁红云作为晨曦娱乐的骨干经纪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当天晚上，她就查出来，背后动手的人是同剧组的人，叫做丁暄。
丁暄也是晨曦娱乐的后辈，家里是富商，最近对苏软软巴结得紧。
按照公司的意思，尽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但还是要保丁暄。
——反正乔漾早就已经是弃子了。
晚上，乔漾的手机号码又充了一笔话费进来。
还收到了梁红云的短信：“已经处理了，没有幕后黑手，是意外。”
好一个是意外。
乔漾眉梢轻抬，显然不信。
如果真是意外，梁红云才不会这样云淡风轻地安抚过去，早就发八百条语音骂乔漾疑神疑鬼了。
这时候，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方圆始终不知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乔漾居然虎口逃脱，还真的让谢总签了羞辱性极强的合同！
就连脾气极差的梁红云，平时每天都会欺负她一个新员工的，今天对方圆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她是来投诚的！
一向胆小得大气也不敢出的方圆告诉她：“是丁暄……乔漾姐，我偷偷听见的。”
“我也猜的是她。”乔漾点点头，又抬眉道，“你这样，是要和梁红云作对吗？”
方圆觉得，自从乔漾醒来以后，简直变了一个人。
本来的乔漾，像是只有一副空壳，和她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面前的人，眼神里全是坚韧，能洞悉她的所思所想。
方圆也不打算有任何隐瞒，豪赌般和盘托出。
“乔漾姐，我出身、学历不好，削尖了脑袋才能在晨曦娱乐找一份最底层的工作。我也知道，在梁红云手底下，我永远都只能是这样打杂的角色，永远被剥削，替他们挣钱。”
乔漾颔首，她如今的处境又何尝不是。
在这种吃人的娱乐公司手底下，梁红云也只是被操控的角色，层层压榨，吸最下层人的血罢了。
方圆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不断闪过投诚失败的下场，还是坚持说完。
“今天乔漾姐你教训他们的时候，我心里真痛快！我总觉得，你能带我闯出去……虽然我条件不好，但是我大学学好了公关，我眼里有活，我的业务能力并不比他们差……乔漾姐……”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带了点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乔漾喜欢有野心、有勇气的人。
她把纸巾递过去，低低地笑了一声：“好，我带你闯出去。”
方圆攥紧了纸巾，用力点了点头。
尽管平时非常怯懦，但是她内心深处，想做最强的经纪人！
通网之前，乔漾一直在用手机看缓存下来的剧本。
身上已经爽利了许多，作为一个工作狂，她对明天就继续拍摄这个安排没有意见。
乔漾几乎没有粉丝，只有两万“忠诚”的黑粉。
也压根没有什么戏份，再拍两场戏就可以杀青了。
这是一部非常非常烂的网络电影。
讲述了一个森林里好像闹鬼，但全都是男主角的幻想的故事。
乔漾和丁暄饰演的是男主意淫出来为他争风吃醋的女妖精，每天撕逼只为争夺他。
晚些时候，她翻了一圈微信，没有找到明天要跟她对戏的丁暄的联系方式。
闲不住，乔漾又拨打了下一场戏的演员赵浅的电话。
赵浅对于她的来电非常意外。
两个人都没什么戏份，也不过是剧本研讨会的时候匆匆见面，加上了联系方式。
简单寒暄两句关照身体，乔漾主动开口：“赵浅老师，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在电话里对一下后天要拍摄的那场戏。”
赵浅怔愣地将话筒拿离了耳朵，仔细看了下，确定电话那头竟然真的是乔漾！
赵浅入行也有七年，科班出身，但是竞争实在太大，只能听闻同门甚至后辈蹿红或是陨落。
而她像自己的名字一般，说是人淡如菊，说实在的只是在小剧组演炮灰的糊咖而已。
尽管如此，她还是脚踏实地谋发展，每天勤勤恳恳地提早背好剧本。
因着心底那点清高，还是有些看不上乔漾这种和高层不清不楚、靠炒作惹一身骚的同行。
可是没想到，乔漾居然会提早背好台词，还在生病的时候主动找她对戏！
“有空的，乔老师，现在就可以开始。”赵浅很快做出了反应。
“嗯，辛苦了。”
这一场戏总共不过十分钟，乔漾饰演的乔娘是个十足的恶毒反派，也是这部剧的撕逼战斗力天花板，直接诛杀了赵浅所饰演的角色。
“很不错，赵浅老师。”乔漾客观地评价道，“那今天就先这样？”
随着乔漾温好的声音传来，赵浅才猛然从戏里出来：“啊，好、好的。”
“嗯，晚安。”乔漾挂断了电话。
赵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梦初醒，像被人扼住咽喉又猛然松开一般。
她从来没有这样入戏过！
而且，赵浅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演技并没有进步，完全是由乔漾拖她进入情境。
哪怕只是隔着电话听她的声音，竟然也身临其境！
对于七年都在汲汲寻求突破瓶颈的赵浅来说，和有这样演技的演员对戏是最能进步的方法。
现在心里对乔漾的偏见完全消散了，心服口服，甚至还想打电话过去，哪怕跟她多说两句话也好。
但是想到乔漾需要休息，赵浅只能攥紧了手机，强行克制住了念头，只能期待后天可以和她对戏。
-
剧组的拍摄地点是一片竹林。
乔漾的戏是在下午，上午她就到了剧组，想和丁暄先对一次戏。
丁暄倒是来了，只是拒不见面，剧组又都在忙，没有人理会乔漾这一边。
道具组的一个年轻人把剧本送了进来：“老师，这是这场戏的剧本。”
因着这几天只有他肯多关照乔漾一点，方圆对他印象还不错，寒暄了起来：“谢了阿力，放那里就好。场务他们又欺负你，让你跑腿送东西啊？”
阿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新人，应该的。”
方圆只能感叹一句职场不易。
待他走后，转头只见乔漾翻看着剧本，没有表情的脸莫名有些冷。
进入道具间搞妆发时，乔漾的目光落在放戒指的匣子里。
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拿起了一枚璀璨的红宝石戒指。
……
到了下午快要拍摄的时候，丁暄才肯从保姆车上下来。
不管别人来请了多少次，她完全不给乔漾对戏的时间。
她本来就是丁氏集团的千金，带资进组，身上的古装、头饰都是货真价实勾金丝的，化妆师也是从法国请来的顶尖团队。
气质、颜值，都是可以靠钱堆出来的，她在这个穷破剧组里显得极有优越感。
然而丁暄刚一下保姆车，就愣了一下。
面前的女人长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漆黑晶亮，像是会勾魂摄魄的妖精。
她只穿着一件质感很塑料的肥大纱裙，头上一点饰品也没有，黑色的直发散落下来，直达腰际。
甚至都没怎么化妆，整张脸病态得像张白纸，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然而“被艳压”三个字沉沉地落在了丁暄的头顶。
剧组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女演员了？
更窒息的是，助理一脸骇然地跟她说：“丁……丁姐，坐在那里的好像是乔漾……”
乔漾？！
丁暄呼吸一窒，高傲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裂痕。
想到边上可能会有粉丝拍摄路透，丁暄勉强保持着一张温和的微笑脸，走近了乔漾。
“乔漾老师，听说你从威亚上摔下来，没事吧？”
乔漾抬眼看见一张打扮得过分用心的脸，唇角很轻地挑了一下。
这剧组真有意思，从导演到演员，包括乔漾，全都是一群关系户。
一起制造一部垃圾出来，恶心恶心人民群众。
她含讥带嘲地笑着：“托丁老师的福，没什么事。”
感受到她毫不掩饰的攻击性，丁暄脸上堆出来的虚伪笑意差一点难以维持。
她战略性抿了一口咖啡，强行镇定了下来。
就算乔漾知道又怎么样呢？
她就喜欢看乔漾这种被欺凌想反抗却根本没法发声的样子！
“没事就好，希望乔漾老师今天不要再受伤，免得再影响剧组进度，惹谭导大发雷霆。”
她甜美的笑里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乔漾翻动着剧本，只觉得有只肥苍蝇赖在她身边聒噪地叫个不停。
她都表现得很明显烦的不行了，丁暄还是不肯走，影响她背剧本。
于是她打开系统功能面板。
【叮——狗血buff“精准泼咖啡”已成功执行，夺回气运值5点！】
控制对象是丁暄，泼咖啡目标是剧本。
系统也觉得，乔漾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丁暄吃了一肚子火，看着乔漾那犹如看小丑一般嘲讽的眼神，就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
恨不得把滚烫的咖啡全都泼在她的脸上！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褐色的液体随着她手上的力道朝着乔漾涌过去。
乔漾伸手一挡。
冒着热气的咖啡被手上的剧本挡的结结实实，渗入书页中，搞糊了一团黑色的打印字迹。
丁暄完全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心里有强烈的欲望，但是在同辈中算是有城府的人，怎么会这么冲动！
助理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完了，丁暄可是走甜妹邻家路线的，这多人看见……
空气像是凝结住了。
剧组原本忙碌的人全都被这有些严重的行为吸引了目光，诧异丁暄看着有修养，居然做出这么没有素质的举动！
甚至有几道闪光从竹林里冒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谁拍去了。
丁暄手有些发抖，却捏紧了咖啡，生怕再出事。
她深呼吸一口，声音都变了调，努力再堆起笑容，却显得十足狰狞：“手、手滑……”
方圆没想到丁暄会这么不体面。
想着昨晚在乔漾面前的承诺，战胜了怯懦，挡在了乔漾身前。
“丁小姐，如果你不对戏的话，请回到保姆车上去，不要打扰别的艺人工作。“
“真什么人想红都能来拍戏啊，别人好好的在那里看剧本居然无缘无故泼咖啡……丁暄平时不是说和乔漾很好的吗？”
“就是，说不定还把自己当主子，把我们当洗脚婢呢……也没什么名气，大牌倒是会耍！”
细碎的议论声都不知道从谁嘴里传出来，让丁暄难堪极了，像是在游街示众。
屈辱，愤怒。
丁暄咬着牙，转身时浮夸的首饰劈里啪啦地响，一扭身回自己的保姆车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