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梅到访
清晨，沈贻姝因昨夜被梦惊醒，还在睡着。
“女郎，褚郎君来看你了，现下在厅房等着。”银红用轻柔的声音唤着沈贻姝。
银红刚凑近沈贻姝，一双手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一声低呼。
沈贻姝翛的掀开眼睛，神色锐利的盯着银红。
一时间，屋内蔓延了一层杀气。
“女郎”银红面带茫然惊慌失措的望着沈贻姝。
沈贻姝瞬间醒神敛了神色，忙松开了手，目光也变得柔和。状似无意的开口，“我刚刚尚在梦中，现在记不清梦到了什么，但似乎是遇到了危险，情急下抓住了一只手，醒来才看到原来是你的。”
“女郎梦魇了嘛，要不要请府医过来瞧瞧。”银红一时间也忘了方才沈贻姝那瘆人的眼神，担忧的说道。
“不必了，醒来就好了。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不请府医的话，那奴婢等会熬一副安神汤给女郎。奴婢刚刚说褚郎君来了，现下褚郎君正在厅房等您。”
沈贻姝茫然地看了银红一眼，心中暗暗思忖，褚郎君是哪一位啊，重生过来这么久怎么都没听谁说起过呢。这么早就来看她属实不是很合规矩，但看银红习以为常的样子，应该这事以前时常发生。
随即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他这么早来干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到他？”
“今年的春节褚郎君要去苍梧郡一段时日，年前褚郎君曾特地托侍从来给女郎送过信。只是那时候您就一直缠绵病榻，许是那时候女郎病重不曾记起此事。”银红边侍奉着沈贻姝穿衣边解释着。
这时候绿沈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褚郎君让奴婢进来传话，说让女郎不要急，慢慢梳妆，他多等几时也无妨。”
沈贻姝点点头回应了绿沈。
“奴婢瞧着褚郎君长高了不少呢，褚郎君风神俊朗性子又温和。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的郎君。奴婢觉得褚郎君和咱们女郎简直是天生一对呢”绿沈笑嘻嘻的说着。
“我瞧着不是褚郎君性子多温和，是因着女郎，咱们才能看到褚郎君最温和的样子。”
沈贻姝自重生过来也发现，这两人礼仪被教养的很好，可和她相处起来也未有过谨小慎微之处，想来这两个婢子许是同以前的沈贻姝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主仆关系甚好。她恰好也从没做过什么主子，自然是更不会摆什么架子。
绿沈向来没大没小，银红则是稳重一些。沈贻姝瞧着她们对这褚郎君评价颇高的样子，想着先从她俩这打探一番。
“既然你们都觉得他如此如此好，绿沈，你跟我说说，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让我与之相配。”
“过人之处，奴婢懂得也不多，可褚郎君不论是家世还是长相都是咱们健康城里顶好的郎君呀。”
沈贻姝一听，一点有效信息都没有，又是一句废话，于是又转头问银红。
“你说说看，家世怎样好，长相又是怎样好？”
“女郎和褚郎君如此相熟，不是比奴婢更清楚嘛。”银红喃喃道。
沈贻姝一时语塞，咳了咳“我，我这不是想看看你们的评价嘛，我的想法未必公道。”
“奴婢只知道褚郎君父亲是当朝太尉，母亲是吴郡宣公主，当今圣上都是褚郎君的亲舅舅，这等身份家世自是尊贵无比。要说长相嘛，谁人不知这建康城内的第一美男子是褚郎君的大兄，兄长有此等容色，褚郎君虽年纪尚轻但也不遑多让。”
沈贻姝腹诽终于打探出一点有效信息了，但还是知之甚少。
沈贻姝一到堂屋就看到一位身形修长清瘦的少年背身而站。
少年一听到动静就立即转身向沈贻姝看去。
沈贻姝惊觉，这少年一身月白色锦袍，腰系宽带，玉簪束发。脸庞轮廓分明，还带着一丝少年稚气。眉目修长，一双眼睛更是黑瞳瞳的，一见到沈贻姝神色立即明亮起来，温润的唇也压不住的上翘起来。
正当沈贻姝感慨这少年相貌确实不负银红和绿沈的夸赞，在她见过的男子里，竟不输谢承，耳畔响起少年惊喜的声音“阿芒，你过来了。”
随即又带着愧疚心疼的道“都是我不好，离开健康的时候太过匆忙都没来瞧瞧你，竟不知你那时病的厉害。”
沈贻姝看着他说话的时候，眉眼清隽，漆黑的眸干净澄澈，眼中只望着身前的沈贻姝，一时间，沈贻姝片刻怔愣。
少年见沈贻姝并未答话也不在意的继续说道“还好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如今已然病愈的消息，我瞧着你似乎是比我走之前长高了一些，也长胖了一些。”
“啊，我胖了嘛？”沈贻姝像是只听见了最后几个字一样。
少年微微抿嘴一笑“只是你之前也太瘦了一些，现下也还是有些瘦。以后一定要多吃一点。”说着少年的手搭在了沈贻姝头上揉了揉。
正在沈贻姝还不知如何回应的时候。
“褚游来了”沈文季同沈夫人一齐走了过来。
“见过伯父伯母”褚游忙向二人长揖行礼。
“不必做这等虚礼，用过早膳了吗？若还没用过就一齐用饭吧”
四人坐于长几两侧，用过早饭完毕。
几人还在桌上吃茶，沈文季便和褚游相谈起此次去苍梧郡的见闻。沈贻姝用饭时就一言不发，此刻更是不愿错过他们二人所谈任意一句。正认真的侧耳听着，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伯父，现下正值我次兄此次游学归来，我可否请我次兄来给阿芒瞧瞧她的身体如何？”
“你兄长此时在健康吗，若他愿意来给阿芒诊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当然是十分愿意。”沈文季听闻面上欣喜忙答应道。
自从沈贻姝醒来后，沈文季已经托请太医院的医官来为阿芒诊治过了，但是医官和府医所说一致，并未诊出沈贻姝突然自愈的原由，连开的药方也所差无几。褚游的兄长褚澄虽年纪尚轻，却已是名闻天下的杏林圣手，医术高明有枯骨生肉之才。
褚游见状忙道“我已同阿兄说好，您若同意，我明日就带阿兄过来。”
沈文季和沈夫人都十分欢喜，笑盈盈的应下了。
第二日
沈贻姝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等着褚游昨日约好的时间。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原本的沈贻姝和褚游到底是何种情谊呢。虽沈贻姝尚小，但褚游倒是十五岁的少年郎了，如此关心她，她总不能天真以为这是兄妹之情吧。何况昨日褚游看她的眼神分明算不得上清白。
可是沈贻姝最后时刻只交代了自己交代了父母，丝毫未提起褚游的名字呀。这件事真算是难到她了，对于褚游的了解，只限于昨日用完饭后他和父亲短暂的交谈。
她自是不想在重生之后和众人的相处之中露出破绽，阿父阿母对她心疼和爱护大过探究，这两人恐怕是这世间最了解沈贻姝的人了，但二人在对待她时总想着尽善尽美，从不设防。慢慢的沈贻姝也找到了三人之间最为契合的相处方式。可是褚游
正想着，沈文季和沈夫人在前，褚游以及褚澄在后，四人一齐踏进了韶云院。
沈贻姝忙起身迎接，透过沈父沈母就看到褚游身旁的男子，他身着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衫，发丝用白玉簪绾在脑后，眸色温润的与沈贻姝对视片刻，立即挪开眼睛。沈贻姝只觉得这温润中竟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淡。
褚澄并不话多，也可以说是极少，见面礼后便切入正题。他轻搭在沈贻姝的腕子上，一柱香的时间，未张口说一字。
沈父沈母以及褚游几人虽面上都是忧心忡忡的，却皆在一侧安静的等着，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扰了褚澄。
“阿兄，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呀？”褚游终究是耐心告罄，问出来众人都想问的话。
褚澄冷冷的侧目看了褚游一眼，并未回话，反而是眼神直接的盯着沈贻姝的眼睛。事实上，这是褚澄第二次为沈贻姝诊脉，第一次是在五年前。
褚澄自五岁学医，师承建康城内最有经验的名医南劭，十岁就看遍褚父可寻得的所有医书。十五岁时，南邵对他说自己已将毕学全部授予他，并劝他是时候该去游历一番了。行医不能总是困在一方天地，这世间无穷之大，定是有很多他所未知之事。
五年时间他只归家三次，为沈贻姝第一次诊脉也是受褚游之托，恰是他出门游学之前。当时沈贻姝时常身体不好，小病不断，脉象来看元气不足，气血亏虚，脉搏细微无力，似乎确实是自娘胎里带出的弱症无疑，当时的他也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是常伴汤药小心将养着。难过十二，他与师父都是如此结论。
而今，沈贻姝刚过十二，眼看着不仅与常人无异，一刻钟的时间，脉象如春风拂叶，如圆珠滚动连绵不绝，坚实且温润，这简直再好不过的脉象。甚至于静脉传输之间，隐约有着不明显的能量流动而过，倒像是内力不俗。
可据他了解，沈贻姝自小甚少下地出门，大多是在院子里好生养着。褚澄已仔细看过沈贻姝的双手，瘦削洁白，手指纤细，无一处生出细茧。这让他不禁都怀疑自己连带着他师父，行医几十载，难不成真的看走眼了，但显然这等奇事他也无法解释。
褚澄收回手，微微握拳，沉吟片刻后说“脉象来看确实丝毫无不妥之处。”
一听这话，几人悬着的心全都放了下来，沈文季和沈夫人已被反复从各位大夫中听到同样的话，此刻也算是终于完全相信了沈贻姝的身体已经安然无恙。
褚游才是最兴奋的那个人，嘴里念叨了好几遍“太好了，太好了！”
此时的沈贻姝似是从深渊般的眼神中逃脱出来，松开了被自己捏的僵直的左手手指，神色平常的向褚澄温声道谢。